【每日一修】《论语》学记438
《论语·阳货篇》17.8
【原文】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1)，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2)；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3)；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4)；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5)；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注释】
(1)居：坐。
(2)愚：受人愚弄。
(3)荡：放荡。好高鹜远而没有根基。
(4)贼：害。
(5)绞：说话尖刻。
【译文】孔子说：“由呀，你听到过六种美德与六种弊病的说法吗？”子路回答说：“没有。”孔子说：“坐下，我告诉你。爱好仁德而不爱好学习，它的弊病是容易受人愚弄；爱好智慧而不爱好学习，它的弊病是行为放荡、茫无目标；爱好诚信而不爱好学习，它的弊病是容易被人利用而伤害自己、伤害亲人；爱好直率却不爱好学习，它的弊病是容易尖刻刁钻、不通情理；爱好勇敢却不爱好学习，它的弊病是容易闯祸、犯上作乱；爱好刚强却不爱好学习，它的弊病是容易狂妄自大。”
【学记】若不好学 好事也可能会变成坏事
王鹏翔
此章夫子对子路讲习了好学的重要性，经文中的六种美德与之对应的六种弊病不但子路有，很多人身上都有，甚至是美德少而弊病多。
夫子先是直呼子路的名字，紧接着就是探问，先问一下他对所问问题的态度和看法，表示对对方的尊重，从这一细节处，足见圣人待人的温和之情。凡人想要有一番作为，有一善行，必有一弊病，如不通过学习以明理义，必产生对应的弊病，是以学者不可不自防。常见的有六种美德，这六种美德又有六种弊病相伴，不知子路是否有所知晓，子路是个直性子，直言以告，对夫子说：“未从知晓。”
于是夫子很随和地说：“居！我语汝”，居即坐下的意思。想必这次对话应该发生在一次聚会上，也可能是在课堂上，章首夫子直呼子路的名字，极有可能当时还有其他弟子相随，此处夫子又说坐下，是因为子路在听到老师叫他名字时，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此为古礼，凡是长者问，必起立，我们今天依然还保持这一礼节。
何谓“六言六弊”呢？言德者也，“有一言而可以终生行之”，此一言便是一德，夫子当时说出了一个“恕”字（参见《论语》学记398《论语·卫灵公篇》15.23）。今次有六言，便是六德。夫子以仁、知、信、直、勇、刚，六德为主，并就为什么施行美德还会产生弊端及克服的办法给子路做了详细的讲述。
“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仁者主博爱，愚者，愚弄。为求美德，光以博爱之心为美，而不好学，就不能自觉地去探求明仁之理，如此一来，博爱之心就容易被爱所蒙蔽，被人愚弄，从而导致发生愚蠢的行为。譬如现有的网络上，别有用心之人，常常传播一些不符合实际的信息，比如大米是塑料做的，不明就里的人看了之后，心想，这还了得，要是这塑料做的大米让别人吃了，不就要出大麻烦吗？对此也不加判断，本着一颗爱心到处传播，给社会造成了不安的因素而不知，这不就是被人愚弄了吗？
“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知即智慧，为美德，“荡”即放荡。若人只是以多智为美，而不好学，就不能主动去探求明智之理，其心被智所蒙蔽，如此一来，极有可能被异端邪说所左右，追求所谓的玄说邪师，放荡天涯，终究毫无所得。
“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信者诚实守信，为美德，贼为伤害之义。如果只是以诚实守信为美，而不好学，就无法知晓诚信之理，其心被信所蒙蔽。孰不知信以义为本，无论善恶，也不管社会大众的利益，只是固执地坚守着自己所守之信，如此的诚实守信，对自己或别人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
“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直者率直无隐，为美德，“绞”即急切，不留余地的意思。如果只是以率直无隐为美，并不好学，就无法知晓率直之理，其心被直所蒙蔽，极有可能会口无遮拦，揭露他人隐私，成为尖钻刻薄之人。即使是自己的亲人犯了一点点的过失，也要到处去揭发。
“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勇者用功，为美德，“乱”犯上作乱。如果只是以勇敢为美，并不能通过学习以探究勇敢之理，其心被勇所蔽。心无忌惮，有勇无谋，无所畏惧，遇有不遂人意者，勇字当先，大动干戈，以泄私愤，让良好的局面一下子就乱的一塌糊涂。
“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刚者刚强不屈，为美德，狂者，轻躁。如果只是以刚强为美德，不去深入学习刚强之理，其心被刚所蔽，言行流于轻躁、抵触，不易接纳别人的意见，失去了沉静的气度，实在可惜。
【按语】仁、知、信、直、勇、刚，为六徳，立身为人以六徳为贵，若是不好学，则六徳流于愚、荡、贼、绞、乱、狂之六蔽，实为可惜，好学之重要在此章语境下，尤为突显。好学之心尤为重要，实乃一切学问之开端。故曰“人不学，不知道”。
六徳不可缺
不学其蔽多
人本徳所具
存德应好学
名家集义
《论语新解》：好者，闻其风而悦之，不学则不能深原其所以之道，故必有所蔽。仁、智、信、直、勇、刚六言皆美名，不学则不明其义，不究其实，以意会之，有转成不美者。愚，若可陷可罔之类。荡，谓放而无归，穷高极远而不知所止。贼，伤害义。如尾生与女子期而死于梁下是也。绞，急切义，如父攘羊而子证之。乱，犯上违法。狂，妄抵触人。见此六言虽美，必好学深求之，乃能成徳于己。
《论语恒解》：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夫子恐其失之于锐，不以学涵养变化之，故呼而语之，六言本无弊，弊生于不学耳，学之事该括许多功夫、次第、大要，则内外交修，内有以极其存养之密，而外有以尽乎物理之微，则随时适重，六言不期善而尽善。
《论语正义》：荀子曰：“蔽言不能通明，滞于一隅，如有物雍蔽之也。”
戴氏震孟子字义疏证：“人之血气心知，本乎阴阳五行者，性也。如血气资饮食以养，其化也即为我之血气，非复所饮食之物矣。心知之资于问学，其子得之也亦然。以血气言，昔者弱而今者疆，是血气之得其养也，以心知言，昔者狭小而今者广大，昔者暗昧而今者明察，是心知之得其养也，故曰‘虽欲必明’。”
荀子曰：“君子博学而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正义曰：“凡尊长问己，己将答之，皆起离席以申敬也。对毕就坐，若未毕，尊长命之坐，则坐。”
《四书遇》：杨复所曰：“‘言’字极妙，尽末学之前，不过未面六个名号耳，未为徳也，所以犹可障碍而为‘六蔽’也。”
《论语集注》：六言皆美德，然从好之而不学以明其理，则各有所蔽。愚，若可陷可罔之类。荡，谓穷高极广而无所止。贼，谓伤害于物。勇者，刚之发。刚者，勇之体。狂，躁率也。
参考书籍：《论语义疏》皇侃著，《四书集注》朱熹著，《论语点睛》蕅益大师著，《四书遇》张岱著，《论语正义》刘宝楠著，《四书恒解》刘沅著，《论语新解》钱穆著，《论语讲要》李炳南著。
孔子简介（下）：孔子在古代被尊奉为“天纵之圣”、“天之木铎”，是当时社会上的最博学者之一，被后世统治者尊为孔圣人、至圣、至圣先师、大成至圣文宣王先师、万世师表、儒教始祖。随着孔子影响力的扩大，孔子祭祀也一度成为和国家的祖先同等级别的“大祀”，这种殊荣除老子外万古唯有孔子而已。
审编发布：秦荣光
精选留言
颜姐:本章中，夫子以仁、知、信、直、勇、刚，六德为主，并就为什么行德还会产生弊端及克服的办法给子路做了详细的讲述。从中可见六言虽美，但如不学明理，亦难成己之德!
止语:仁、知、信、直、勇、刚，为六徳，即使有这六德，若是不好学，则六徳流于愚、荡、贼、绞、乱、狂之六蔽。没有明理，一切都是徒劳。反观自己，六蔽中已有二、三。
芳草:行善积德本是美事无可厚非，只是不通过学习不明就理去做，往往会做的过犹不及，适得其反。夫子所言只有通过学习，以中庸行所有事，则一切都圆满至极，中庸之为德，其至矣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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