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修】《论语》学记100
《论语·公冶长第五》5·8
【原文】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1)？”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2)，赐也闻一以知二(3)。”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注释】
(1)愈：胜过、超过。
(2)十：指数的全体，旧注云：“一，数之数；十，数之终。”
(3)二：旧注云：“二者，一之对也。”
【译文】 孔子对子贡说：“你和颜回两个相比，谁更好一些呢？”子贡回答说：“我怎么敢和颜回相比呢？他听到一件事就可以推知十件事；我呢，知道一件事，只能推知两件事。”孔子说：“确实如此，我和你一样确实如此啊！”
【评析】 颜回是孔子最得意的学生之一。他勤于学习，而且肯独立思考，能做到闻一知十，推知全体，融汇贯通。所以，孔子对他大加赞扬。而且，希望他的其他弟子都能像颜回那样，刻苦学习，举一反三，由此及彼，在学业上尽可能地事半功倍。
【学记】最谦虚的老师
王鹏翔
读《论语》会发现，夫子赞美颜回最多，和子贡讨论问题最多，师生之间的话题涉及的领域也很广泛，似乎总有谈论不完的问题。此章所论话题，似夫子有意为之。
“女于回也孰愈”，女，即汝。愈，胜义。意思是你和颜回相比，谁更胜一筹？今日所比较者，乃是孔门第一的颜回，子贡与颜回之间，道德学问孰高孰低，这个问题本身就包涵了很多层意思。
其一，说明子贡的学养在颜回之下，但没有人在子贡之上。举一个通俗的事例，没有人会去问一个成绩很差或者和第一名有一定差距的学生 “你觉得你和第一名之间谁厉害？”。这样的问题根本就不需要问，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即使要问，也只会去问与第一名不相上下的那个人，夫子此问，就表明了在夫子看来子贡与颜回之间的差距不会太大。
有人说这是夫子在故意试探子贡，如果真是这样，就显得子贡的学养其实并不高，更说明了夫子对自己的学生是缺乏认识的。子贡是孔子在周游列国的时候相遇的，当时在卫国，从此以后子贡就一直追随在夫子的身边。夫子去世后，别的弟子为老师守了三年孝，而子贡守了六年孝，在《论语》里子贡恐怕是赞美自己的老师最多的人。从这点看，子贡对自己的老师是百分之百地信任，百分之百地尊师重教。既然如此，他们之间就不需要用试探的方式来交流了，如果子贡真有什么问题，夫子完全可以直接告诉子贡，相信子贡会言听计从的。
其二，夫子和子贡的关系最亲密。《论语》里与颜回相关的文字出现过二十次，与子贡相关的有三十五次，颜回的名字出现过三十二次，子贡的名字出现过五十二次。从这个数量来看，或许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当一个人总是和另一个人什么问题都讨论的时候，就说明两人之间在很多看法上有与之相应的地方，特别是师生之间。孔子要比子贡大31岁，从年龄上来说，他们根本不在同一个年代，可为什么还要连孰高孰低的问题都要讨论呢？若是没有深厚的情感，某种相同的共识，这样的问题相信夫子是不会问子贡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总觉亲密如父子，互为知己。
其三，体现了夫子的谦恭。子贡说：“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闻一以知十”，十为数之全，意思是颜回能得其一点就能知其全貌。如此境地，只有夫子可以做到。“闻一以知二。”二者一之对。意思是子贡自己只能得一知二，不能知其全体。从这个形象的比喻来看，两者相差甚远。此为子贡的谦虚。当子贡如是说的时候，夫子竟然说“弗如也，吾与汝弗如也。”颜回能得一知全，子贡只能得一知二。颜渊能透过细微而直入事理之内，浑然见其全体。子贡却只能在事理上作比较，所知仍有许多不足，所以夫子先对子贡的这番比喻表示肯定，的确是“弗如也”，也就是“你的确不如他。”但话锋一转，随即便说：“吾与汝弗如也”，意思是说：“我和你均不如他”，此乃圣人谦辞，也有安慰子贡的意思。孔门之谦徳于此章可窥见一斑。我和你一样，这是认同感，从语境上可以领会到，如果只是为了迎合，只说“吾与汝弗如也”就可以了，为何出现了两次“弗如也”，完全是发自于内心的一种感叹，不加任何修饰的真情流露。
读这章时，感受到了夫子的谦恭像那流动的水，低沉于万物，而滋养万物。夫子的高贵人格，后辈恐望尘莫及矣！孔门里人才辈出，得益于夫子的高贵品格和伟大志向，他总将自己放得很低，将别人，即使是自己的学生，他都看得很高。正在于此，才成就了儒家学说两千五百年立于华夏文明而源远流长。
【按语】：子贡答于夫子，自知知人之功夫足见深远矣，人贵有知，圣门弟子，承夫子之徳，以谦恭礼让而不息于华夏。前章夫子有言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此发者与子贡之“闻一知十”乃有同工之妙意。故夫子曰“吾与汝弗如也。”一者乃夫子之自谦，二者乃孔门龙象辈出之大气象可窥见一端也！
人贵有自知
方能长学识
圣人能自谦
故能扬万年
名家集义
钱穆曰：“ 孔子无常师，好古敏求，集其大成，可谓艰矣。颜渊得之于孔子，不俟旁求。又其天资高，过此以往，殆不可测，孔子自言不如，乃要其将来。此弥见圣人之谦意。此章不仅见孔门多贤，亦见孔子之胸襟，与其当时心情之欢悦。两千五百年前一大教育家之气象，与夫其师弟子间一片融和快乐之精神，尽在目前矣。”
刘氏逢禄《论语述何》：“世视子贡贤于仲尼。子贡自谓不如颜渊，夫子亦自谓不如颜渊，圣人溥博如天，渊泉如渊也。若颜子目视，又将谓不如子贡矣。”
刘沅曰：“子贡明敏虽不如颜子，然已是上等天资，且颜子之贤非徒以天资胜也，子贡不及颜子沉潜笃实，子故试使自言，而子贡皇然欠然，实指出分量浅深之数，是其平日将己与回细细比勘，有实践于身心学问之际，乃能言之真切，意之谦下，如此即夫子亦不料其竟能如此也。故曰：“弗如也，吾与汝弗如也。”盖发问之初所望不过如此也。”
包咸曰：“既然子贡不如，复云吾与汝敢俱不如者，盖欲以慰子贡也。”
朱子曰：“颜子明睿所照，即始而见终，子贡推测而知，因此而识破。‘无所不悦，告往知来’是其验也。”
胡氏：“子贡方人，夫子既语以不暇，又问其于回孰愈，以观其自知之如何。闻一知十，上知之资，生知以亚也。闻一知二，中人以上之资，学而知之之才也。子贡平日以己方回，见其不可企及，故喻之如此。夫子以其自知之明，而又不难于自屈，故既然之，又重许之。此其所以终闻性与天道，不特闻一知一而已也。”
皇侃曰：“顾意识言我欲尔俱明汝不如也，非言我亦不如也。”
秦道宾曰：“尔雅云：‘与，许也’。仲尼许子贡之不如也。”
参考书籍：《论语义疏》皇侃著，《四书集注》朱熹著，《论语点睛》蕅益大师著，《四书遇》张岱著，《论语正义》刘宝楠著，《四书恒解》刘沅著，《论语新解》钱穆著，《论语讲要》李炳南著。
《论语》简介：《论语》是孔子及其弟子的语录结集，由孔子弟子及再传弟子编写而成，至战国前期成书。全书共20篇492章，以语录体为主，叙事体为辅，主要记录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较为集中地体现了孔子的政治主张、伦理思想、道德观念及教育原则等。此书是儒家学派的经典著作之一，与《大学》《中庸》《孟子》并称“四书”，再加上《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总称“四书五经”。《论语》内容博大精深，包罗万象，其中心思想主要有三个既各自独立又紧密相依的范畴：伦理道德范畴——仁，社会政治范畴——礼，认识方法论范畴——中庸。
审编发布：秦荣光
精选留言
青青河边草：孔子的一生都在践行着一个谦虚有礼学者，教育家的高尚品格。此终谦虚有礼，即使在自己的学生面前也从不摆师长的架子。慈祥和善，今天的教育工作者均应学习孔子的谦虚有礼为人师表的高尚品格！
芳草：通篇《论语》，好像没见过孔子自称为师。与弟子们交谈也是互动的各言其志而矣。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又说“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者也” ！所以夫子最能体察到弟子们的优点并由衷赞叹和不如颜回的自谦！圣人之度量不可丈量啊！
Xiexia：人贵有自知、方能长学识。 “谦受益、满招损” 作为人类文明的工程师更应谦虚。谦虚的老师就如空谷幽兰，既使无人问津也能散发出阵阵清香，让人陶醉其中。 遇到好老师会让你受益一生。
止语：孔子和学生们的问答，其实是孔子的一种教学方式，亦师亦友，谆谆教诲，寓意其中。“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孔子和子贡在此处表现的谦虚，是真诚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是为师者最大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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