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修】《孟子》注译读解084 廉洁与迂腐
【每日一修】《孟子》注译读解084
《孟子•滕文公下》6.10<2>
廉洁与迂腐
【原文】曰:“是何伤哉?彼身织屡(1),妻辟纑(2),以易之也。”
曰:“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3)禄万钟。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而不食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而不居也,辟(4)兄离母,处于於陵。他日归,则有馈其兄生鹅者,己频顣(5):‘恶用是鶃鶃(6)者为哉?’他日,其母杀是鹅也,与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鶃鶃之肉也。’出而哇(7)之。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以兄之室则弗居,以於陵则居之。是尚为能充其类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后充其操者也。”
【注释】
(1)织屡:织鞋,做鞋。
(2)辟纑(lu):绩麻练麻。辟,绩麻,即把麻分开,把短的续长。“纑,练麻,即纺织麻线。
(3)盖(ge):地名,是陈戴的封邑。
(4)辟:同“避”。
(5)频顣(cu):即颦蹙,形容皱着眉头,不愉快的样子。
(6).鶃鶃(yi):同“鶂”,鹅叫声。
(7)哇:吐。
【译文】
匡章说:“那有什么关系呢?他亲自编草鞋,他妻子绩麻练麻,用这些去交换其它生活用品。”
孟子说:“仲子是齐国的宗族世家,他的哥哥陈戴在盖邑的俸禄便有几万石之多。可他却认为他哥哥的俸禄是不义之财而不去吃,认为他哥哥的住房是不义之产而不去住,避开哥哥,离开母亲,住在於陵这个地方。有一天他回家里去,正好看到有人送给他哥哥一只鹅,他皱着眉头说:‘要这种呃呃叫的东西做什么呢?’过了几天,他母亲把那只鹅杀了给他吃,他的哥哥恰好从外面回来,看见后便说:‘你吃的正是那呃呃叫的东西的肉啊!他连忙跑出门去,‘哇’地一声便呕吐了出来。母亲的食物不吃,却吃妻子的;哥哥的房屋不住,却住在於陵,这能够算是推广他的廉洁的操守吗?像他那样做,只有把人变成蚯蚓之后才能够办到。’”
【读解】
上节讲到,陈仲子曾被人们认为是齐国著名的“廉士”,匡章也觉得他够廉洁了,但却遭到了孟子的反驳和讥讽。匡章又接着说:“那有什么关系呢?他自食其力,亲自编草鞋,他妻子绩麻练麻,用这些去交换其它生活用品。”
孟子却说,仲子是齐国的宗族世家,他哥哥每年的俸禄就有几万石之多,可他却嫌弃这是不义之财。他离开母亲,不吃母亲的食物,但却还是要吃妻子的食物;他避开哥哥,不住哥哥的房屋,但却还是要在於陵这个地方来住房屋。这些行为,难道能够说是彻底“廉洁”吗?不是!说到头,只能算是一种沽名钓誉,一种酸腐,用我们今天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一种“假”,一种虚伪。而用朱熹引范氏的话来说,就更为严重:“仲子避兄离母,无亲戚、君臣、上下,是无人伦也,岂有无人伦而可以为廉哉?”(引自《孟子集注》)
在“反腐倡廉”的今天,也的确有一个对廉洁的认定问题。廉洁并不是谈钱色变,拿得越少越好;也并不是生活越俭朴越好,人越清贫穷酸越好。其实,按照孔子、孟子的看法,廉洁就是“见得思义”(孔子),就是“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孟子)。所谓“真理再往前走一步就成了谬误。”廉洁做过了头,“当受不受”,比如说你该领的工资不领,该拿的奖金不拿,那就不是廉洁,而是酸腐,是“虚伪”,是沽名钓誉了。所以,廉洁与酸腐的界限还是应该引起我们注意的一个问题。尤其是在当今这个经济问题时常引起人们困惑的时代。
最后回到讽刺的问题上来说几句。孟子除了以蚯蚓为喻辛辣讽刺外,孟子所说的:“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为巨臂焉。”这里的讽刺更是不露声色,一箭双雕。一方面以“巨臂”讽刺陈仲子,另一方面却由于陈仲子之所以可以称为“巨臂”,是因为“于齐国之士”,也就是说,像陈仲子这样的人,已经算是齐国人中最好的了,那其他的齐国人真不知有多酸腐,多糟糕呢!此外,就是开始一段匡章之口对陈仲子的描述,也是非常具有讽刺意味的。而关于陈仲子吃“鶃鶃之肉”一事的整个描写,简直就可以直接放进《儒林外史》的篇章里面去。
孟子简介(上):孟子(公元前372年—公元前289年),名轲,字子舆,邹国(今山东邹城东南)人。战国时期哲学家、思想家、教育家,是孔子之后儒家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与孔子并称“孔孟”。孟子宣扬“仁政”,最早提出“民贵君轻”思想,被列为先秦儒家继承孔子“道统”的人物,元朝追封为“亚圣”。
审编发布:秦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