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修】《论语》学记463 没什么不可以
【每日一修】《论语》学记463
《论语· 微子篇 》18.8
【原文】逸(1)民:伯夷、叔齐、虞仲(2)、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3)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注释】
(1)逸:同“佚”,散失、遗弃。
(2)虞仲、夷逸、朱张、少连:此四人身世无从考,从文中意思看,均为被遗落的人才。
(3)放:放置,不再谈论世事。
【译文】被遗落的人有: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孔子说:“不降低自己的意志,不屈辱自己的身分,这就是伯夷叔齐吧!”孔子又说柳下惠、少连是“被迫降低自己的意志,屈辱自己的身分,但言辞合于伦理,所行皆有思虑,他们也就如此罢了。”说虞仲、夷逸“过着隐居的生活,不谈世事,能洁身自爱,离开官位是合乎权宜的。”孔子接着说:“我和他们的不同之处是没有什么可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学记】没什么不可以
王鹏翔
“逸”遗佚于世,“民”无权位的人。此章所列举的七人,均为被遗落的人才。他们的遗落是时代的悲哀,亦是个人意志的显现。这七人分别是: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
夫子又根据他们的特点做了讲评;首先是伯夷和叔齐,关于这两个古人的事迹在前面已经做过介绍,他们无论在何种境地下终不改其志,固守忠贞,更不愿意去做辱没自己身份的事情。赤子之心,令人生畏。
其次是柳下惠和少连,柳下惠也已经介绍过,少连为何人,史料记载上并不多见,只是在《礼记·杂记》上出现过,孔子说他善于守孝,而柳下惠正直,由此看来,他们两人各有一徳性彰显,但也有同样的缺失之处,其志不免有所降低,辱没了自己的身份,就柳下惠来说,他三次被罢免,三次又回到了原来的岗位上,虽身在仕途,但变革进取的意志未必坚定,这方面让人觉得有点遗憾。可是他们的言辞又能合于伦理,很守本分,亦属难能可贵。所行皆有思虑,沉稳持重,能如此也就罢了。
再次是虞仲、夷逸;这两位是第一次在《论语》中出现,他们具体是何人,史书上关于他们的记载遍寻不见,后世众说不一,皆经不起推敲,所以暂且存疑。夫子说他们:“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依文而解,此二位在他们所处的时代里,上位者很有可能是通过非正常手段获得的权位,更非仁徳之人,鉴于此,他们干脆做起了辟世的隐者,从此不谈世事。独善其身,洁身自爱。他们这样的废弃,也合乎权宜。
经文起处,有七人,夫子唯独没有评论朱张,朱张是谁?史料上更是绝迹,翻阅古人注解,唯有钱穆先生的观点最为可依;对于“朱张”若何?后世学者多有考究,虽有说法,亦无依据。有说“朱张”、“夷逸”和“逸民”为科目,“朱张”是“阳狂”的意思,代表阳狂之人,若果如此,为何夫子又将虞仲、夷逸同列,如此一来,则知夷逸为人名无疑,而“朱张”为科目的说法不攻自破。还有人说“朱张”即孔子的弟子仲弓。然而,其他六人有古人,亦有已近年希之人,唯独仲弓为孔子弟子,依文法,怎能将其与前人并列?且仲弓其时尚力壮,若有隐居之意,夫子焉能不对其纠正?综合以上推敲,朱张为人名之说属实。朱张为隐者,隐藏甚为彻底,其时记录者不能知其事迹,只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成为了他神秘的传说。朱张在经文中只出现一次而不对其评说,或有其他意思,即朱张之隐,隐的极为彻底,既无德行留于后世,亦无不足任后人评说。其徳其行未若可否,故而,夫子虽不对其如其他六人般评说,然而此无评之评,未尝不是一种态度。古往今来,茫茫人海中,如朱张之人者,恐怕不至一人,夫子对朱张举而不评,亦代表着世间另一类隐者,亦未尝不可。
夫子对以上七人的评说有取有舍,圣人待人包容扬善之徳可见一斑,然而隐者终究是隐者,纵有大徳毕竟与圣人有所不同,而夫子自言他与隐者之不同在于“无可无不可”,能仕则仕,能止则止,唯有不忍弃世的仁心如日悬空,不可更改。
【按语】逸民之徳,有可观者,亦有不可取者,此可与不可,与圣人之无可无不可亦有天壤之别,逸民之可观者吾所学也,其不可取者我所弃也,圣人之无可无不可者,我所求也。
古来逸民多
君子何其缺
无可无不可
皆为仁之学
名家集义
《论语新解》:本章列举隐遁者七人,伯夷、叔齐,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盖己遁世离群矣。此为逸民之最高者。柳下惠、少连,虽降志而不枉己,虽辱身而非求合,言能合于伦理,行能中于思考,是逸民之次也。虞仲、夷逸,请而不滓,废而不宜,其身既隐,其言亦无闻,此与柳下惠、少连又不同,亦其次也。此等皆清风远韵,如鸾鹄之高翔,玉雪之不污,视世俗犹腐鼠粪壤耳。惟孔子之道,高而出之。故孔子曰:“我则异于是”,正见其有相同处,故自举以与此辈作比,则孔子之重视逸民可知。小人无忌惮,自居为中庸,逸民清士皆受讥评,岂亦如孔子之有异于此辈乎?学者当审别也。
《论语正义》:逸民者,节行超逸也。
正义曰:“说文:‘佚,佚民也。从入,失声。’”
郑曰:“言其直己之心,不如庸君之朝。”
孔曰:“但能言应伦理,行应思虑,如此而已矣。”
包曰:“放,置也,不復言世务。”
马曰:“清,纯洁也。遭世乱,自废弃以免患,合于权也。”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立于恶人之朝,与恶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是故诸侯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不受也。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己。”
注:“亦不必进,亦不必退,惟义所在”
正义曰:进者,可也;退者,不可也。逸民或治则进,乱则退,或虽治亦退,或虽乱亦退,行各不同,皆未适于大道。惟夫子本从心之矩,妙隐见之权,进退俱视乎义,义苟可进,虽乱亦进,义苟宜退,虽治亦退。
孟子曰:“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
《四书遇》:荀子曰:“彼大儒者,虽隐于穷阎陋室,而王公不能与之争名,其言有类,其行有礼,其举事无悔,其恃险、应变曲当;与时迁徒,其道一也。其穷也,俗儒笑之;其通也,英杰化之。通则一天下,穷则独立功名,桀跖之世不能污,仲尼、子弓是也。”
《论语集注》:谢氏曰:“七人隐遁不污则同,其立心造行则异。伯夷、叔齐,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盖易遁世离群矣,下圣人一等,此其最高与!柳下惠、少连、虽降志而不枉己,虽辱身而不求合,其心有不屑也。故言能中伦,行能中虑。虞仲、夷逸隐居放言,则言不合先王之法者多矣。然清而不污也,权而适宜也,与方外之士害义伤教而乱大伦者殊科。是以均谓之逸民。”
尹氏曰:“七人各守其一节,而孔子则无可无不可,此所以常适其可,而异于逸民之徒也。”
杨雄曰:“观乎圣人则见贤。是以孟子语夷、惠,亦必以孔子断之。”
参考书籍:《论语义疏》皇侃著,《四书集注》朱熹著,《论语点睛》蕅益大师著,《四书遇》张岱著,《论语正义》刘宝楠著,《四书恒解》刘沅著,《论语新解》钱穆著,《论语讲要》李炳南著。
孔子简介(下):孔子在古代被尊奉为“天纵之圣”、“天之木铎”,是当时社会上的最博学者之一,被后世统治者尊为孔圣人、至圣、至圣先师、大成至圣文宣王先师、万世师表、儒教始祖。随着孔子影响力的扩大,孔子祭祀也一度成为和国家的祖先同等级别的“大祀”,这种殊荣除老子外万古唯有孔子而已。
审编发布:秦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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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语:夫子的评说有取有舍,圣人之大德彰显其中。无评之评,评人评己,夫子要表明的是态度。夫子“无可无不可”,不忍弃世,是为仁心不改!
颜姐:“隐者终究是隐者,纵有大徳毕竟与圣人有所不同,而夫子自言他与隐者之不同在于“无可无不可”,能仕则仕,能止则止,唯有不忍弃世的仁心如日悬空,不可更改”,圣人日月之心,万古长明!
晨语:无可无不可,能仕则仕,能止则止,唯有不忍弃世的仁心如日悬空,不可更改。——孔子理解和尊重别人的选择,很宽容的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