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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第二届{爱国孝亲征文}母亲的农谚-项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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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9-09-14

  母亲的农谚

   

  项见闻

   

   

  儿时,在母亲身边,对她记忆最深刻的是她出口成章的农谚。母亲一生没进过学堂,到了五十岁时,才因为参加基督教而至识字千余。可是母亲却俨然一位饱读诗书的学者,每逢身边琐事,母亲都能用一句简单的农谚予以概括和总结,其概括之精准,常令我们这些自以为能舞文弄墨的人也自叹不如。

      记忆中,第一次听母亲随口说出农谚时,我大约五、六岁的样子,外面飘着零星的雪花,母亲坐在堂屋的火盆边给我们纳鞋底。那时候,农村每家每户都饲养的有一头两头猪。我家穷,也没个猪圈。父母便在在猪的两耳朵上穿根绳子,在堂屋的中梁柱上打颗钉,猪绳这头套个环,栓在钉子上。我看见我家那头像牛犊子的猪睡在一块块干硬的土坷粒堆上,就好奇地问母亲:“妈,这猪怎么不怕挺呢?”

      母亲仍专心低着头纳着手中的鞋底,头也没抬的回答说,“猪儿不怕挺,鸭儿不怕冷”。

      长大后,我明白了猪与鸭不怕挺和不怕冷的原因,但当初母亲两句押韵式的农谚,却让童年的我混沌初开,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许多的事理,至今记忆犹新。

  一个初秋的早晨,母亲出门到生产队上工,她迈出门槛时,抬头看见朝霞漫天,回过头来便叮嘱姐姐,叫她今天不要把柴禾晒出来了。

  “早晨发霞,等水烧茶;晚上发霞,干死蛤蟆。”母亲边说边急匆匆地赶着上工去了。我和姐姐遵照母亲的交代,没有晒柴,并做好防雨的准备,果然到了九、十点钟时,大雨就“哗哗”地下了起来。

      后来我问母亲怎么知道会下雨的,母亲说,做人一定要学会“进门观颜色,出门观天色”。出门观天色,就要做到“晴带雨伞,饱带饥粮”,做好“未曾上船,先防落水”的准备;出门办事或做客,开口说话要根据临场的气氛和主人心情,决定自己某些话当讲不当讲,么时候讲合适,这也叫做人应把握的分寸。

       夏夜纳凉,看见月亮四周起了一道云圈,母亲说“日晕子时雨,月晕子时风”。我问母亲,如果月亮周围没有光圈,又被云朦朦胧胧覆盖着呢? 母亲说,“月亮长毛,细雨飘飘”,那多半会下小雨的。

       儿时,为了鼓励我们多用功念书,母亲常叮嘱我们“早起三日当一工”。她说“走的路多,踩得草死”。强调我们书要多读,反复地读,才会记得牢。母亲勉励我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劝诫我们“年少不努力,长大后悔迟”。

       为改正我们小时候一些不良习惯,儿时印象中,母亲对我们管教得特严厉,常常不惜对我们兄弟几个动用体罚。母亲说“桑大从小入,长大入不直”,“刁儿不孝,刁狗上灶”。

  母亲说的桑,是桑树。是本地一种生长得很缓慢,很结实的树,叶子可以用来养蚕。“入”是本地方言,强行弯曲的意思。“刁”是类似宠的意思。

      为了教育我们走正路,做好人,母亲提倡人要懂得廉耻。母亲说“人无廉耻,百事可为”。另外,母亲还教育我们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她说“好鼓不用重锤打,明人不须多讲话”。要我们懂得自律和明理。

      有时,我们在外与人说话言辞不当时,母亲回来就教导我们,说“会说话的想话说,不会说话的抢话说”。要我们学会尊重人,首先要学会倾听。母亲说,人家讲话时,要先听,待到人家把话说完了,自己有补充时,再有条理的说出来。

      我们长大成家后,有时夫妻之间发生争吵,母亲不管我们做儿子的对还是不对,总是先批评我们的不是。她说“好话说得千千万,一句恶话恼人心”。劝我们以后碰到夫妻矛盾,要两个人好言好语,好好商量。接着又劝导双方,“百年修得同船渡,一夜夫妻百日恩”,要相互懂得惜缘,同时也在暗示性地提醒媳妇回头思量。接着又劝导我们,凡事要“上半夜想自己,下半夜想他人”,不能只念自己的一本经,应该站在双方的角度,换位思考问题。

      在处理邻里关系上,母亲说“住的邻里好,犹如捡个宝”,“远亲不如近邻,远水救不了近火”。

      看待家中关系时,母亲说“家和万事兴”,“家不和,邻也欺”。强调一个家庭要团结、和气,不然,就连邻居都会瞧不起你的。

     在处理事件上,母亲说“好不好,问三老”。老人家们阅历丰富,见识多广,咨询老人既是处事之方,也是尊重老人的做人之道。

  当然,母亲还有很多的口头农谚,有一些是我至今都还不能理解和接受的,譬如母亲说“养儿防老,集谷防饥”,“食在口中人不知,身上无衣人自欺”等等。也许是我的理解能力还不够,或者是误解吧,但母亲口中大多数的农谚,无疑都是祖祖辈辈们在劳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实践经验,值得我们今天认真学习和传承。

   

                                                   2018-9-14

   

   

   

  母亲的医方

   

    项见闻

   

  母亲一生有济世之心,却不曾悬壶济世。

  她不是医生,没有学过医,甚至连学堂门槛都没进过,但她一生,却治好了不少在今天看来都是了不得的重症、急症和疑难病症。

  姐姐宝娇五岁时,不慎被开水烫伤了大半个身子,皮肤上鼓起来的水泡有鸡蛋那么大,令人触目惊心,不忍多看一眼。

  在今天看来,这可是属于严重的烧伤烫伤,非得专家,甲等医院才能接诊。可姐姐一天医院都没进过,甚至连村里的赤脚医生都没请,就被母亲的土方子治好了。

  那个年代,家里穷,也没条件进医院。母亲按照老人们传下来的方子,用鸡蛋清和石膏粉调成一种汤,涂抹后,姐姐的烫伤一个多月就痊愈了,至今身上也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姐姐烫伤时,我就在母亲身边,虽然尚年幼,但姐姐那一声痛彻肺腑的尖叫声,至今想起来仍令我心有余悸。

  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母亲做好饭后,又了忙起了手里的针线活。她忽然想起灶头上锡罐里的开水还没倒出来,为了不让锡罐的开水冷却,母亲便叫姐姐去把开水倒进暖水瓶,供父亲晚上回来洗脸泡脚。那个年代的农村,煮饭烧的都是柴草,灶是用土砖砌成的,灶头上留有一圆孔,搁上锡罐烧水。灶里的余火冒出来时,正好舔在锡罐的底上,等到饭做好了,锡罐里的水也烧开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姐姐宝娇五岁便学会了给母亲在厨房里打下手,洗菜、淘米、洗碗、灶里添柴,她都能做得熟能生巧。姐姐的个头还没有灶台高,她平时做这个活时,就找来母亲洗衣坐的小木凳垫脚。姐姐这次不知是大意了,还是力气不够,她用抹布隔手,提起滚烫的锡罐时,一次把锡罐子没有提起来,便再次倾斜身子去提锡罐。她努力倾斜身子时,脚下踩翻了垫脚的小板凳,手中锡罐的开水倾荡出来,覆盖了她大半身子。姐姐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等到母亲抱起她时,姐姐半边身子已燎起无数的水泡,与衣服粘在了一起,母亲用剪刀才能一点一点地剪开粘连在皮肤上的衣服。

  那时候,农村的医疗条件很差,一个村里只有一名赤脚医生,也没电话联络。从家里到村大队部医疗室,有七八里的路程,中间还隔着一条大河。找医生肯定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母亲一生临危不乱,胆大心细。她迅速地从鸡窝里取出两只鸡蛋,磕开蛋壳一条缝隙,将蛋清逼进碗里,然后从橱柜里取出少许的石膏粉,拨下头上的玉石簪子,一面将蛋清与石膏调匀,一面吩咐大姐美娇准备好一根鸡毛,然后将调制好的蛋清石膏汤,用鸡毛尖蘸着,均匀地涂在姐姐烫伤处。说也奇怪,刚才还疼不可忍的姐姐,经过鸡毛轻轻地涂抹汤药后,竟然停止呻吟,不觉得疼痛了。几个月后,母亲的这个土方子便治愈了姐姐全身严重的烫伤,居然没有留下烫痕。

  还有一次,母亲在地里用链篙捶打豌豆,豌豆梗用链篙捶打一遍后,需要用手翻过来,再捶打贴着地的另一面,这样能确保每颗豌豆都能掉下来,颗粒归仓。母亲搂豌豆梗时,忽然感觉中指头被什么叮咬了下,母亲缩手一看,指头已冒出鲜血,伤口流血的地方呈黑色的两点。母亲知道被毒蛇咬着了。她定睛一瞅,果然一条扁形,背部呈黄褐色斑纹的土公蛇,正吐着分叉的舌芯,慢慢地从豌豆梗里探头游出来。土公蛇是蝮蛇的一种,毒性很大,被咬中的人如果让毒性发作,几小时里便会毙命。村子里曾经有人夜晚走路时踩到土公蛇,由于晚上来不及送医院救治,第二天就浑身肿胀死亡。

  母亲没有惊慌,也没急着去打蛇,她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掐住中指头,不让毒性上移,也不挪动脚步。当盯着毒蛇游进几米远的一片草丛后,母亲才仔细观察起刚才毒蛇呆过的地方,有一株青草长得特别旺盛。母亲将这株草连根拔起来,放在口中嚼出草汁,挤出淤血,敷在伤口上。待敷好伤口后,母亲用镰刀割开裤脚,撕开一条布片,缠紧指头。

  回到家后,母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刚才被土公蛇咬了。当我们大惊失色时,母亲说没事,“蛇咬了不移脚,就地就是药”。她亮出被毒蛇咬伤的指头,伤口居然没有肿胀。没两天,母亲被毒蛇咬伤的指头就恢复了正常。

     我建新房这年,全家搬迁在村子里空闲的两间教室里暂住。那年夏天中午,我躺在讲台水泥地上睡着了,午后陡起雷阵暴雨,等到我被惊醒时,凉意已侵入脊背,到了晚上便开始不停地咳嗽起来。妻子给我买来感冒药、止咳宁。最开始,我按照医生的叮嘱的用药,一个晚上过去了,丝毫不见效果,喉咙里痒得像鸡毛扫。于是加大药量,医生要我每种服用两片,我就吃四片,可咳嗽非但没减轻,还咳嗽得比前更厉害了。我认为这止咳宁肯定是假药,第二天再买来当时电视上做广告的“克咳”,服下后,依然没有效果。我患的咳嗽很奇怪,白天不咳,到了晚上喉咙里便痒痒的难受,怎么都忍不住,夜里咳得全家都不得安宁。医院里所有的消炎、去火、止咳的药,我全试用遍了,都不见效,正应了那句老话,“药不对方,使起船装”。

  就在沮丧不已时,母亲不知从哪找来一个药方,说让我试试。母亲的药方其实很简单,她找来几瓣大蒜子,剥开皮,放在一个小瓷碗里,用锅铲柄将大蒜子捣碎,撒入些许白糖,用温开水冲出小半碗后递给我,要我三口喝完。我半信半疑,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大蒜汁非常难喝,喝下去后,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辣得痉挛了,但却立马见效,喉咙里那种像根鸡毛在撩拨起的咳嗽终于止住了,我从此再也没有犯过咳嗽的毛病。

     这是我记忆里,母亲好几次治疗好突发急症、重症和疑难病症的例子,印象十分深刻。

     平常的日子里,母亲治疗各种小毛病的医方更是数不胜数。比如,她看到我们小时候脸上有白斑,听到我们睡觉磨牙,说我们这是肚子里有了蛔虫,她将冬天的楝树枣子捡起来,放在锅里煮水给我们喝,不久,我们脸上的白斑便消失了,睡觉也不再磨牙。她用黑芝麻、黑豆子在锅里炒熟,混在小麦、小米熬成的糖里,制作成黑芝麻糖给我们乌发。母亲一直到去世,她头上也没有一根白发,而我们兄弟每个人都有一头乌黑油光的发质。她用红糖在锅里炒糊后,温水兑开补贫血。她用房前屋后生长的五爪龙叶子挤汁,治疗外伤。

     母亲的这些土方子,都是就地取材,却都很有疗效。在那个物资匮乏,贫穷的年代里,母亲是个有心人,她把平时从老人们口中听到的医方都背诵在心,在关键的时刻,都排上了用场,确保了她七个儿女在哪个贫穷的年代里,平安健康地长大成人。

     可惜,母亲却最终没能用这些医方挽留住自己的生命。早年的忍饥挨渴,为了儿女们通宵达旦地熬夜,过度地透支了她的生命和健康,到了晚年时,她落下的老毛病发作,成为夺走她年仅六十四岁生命的病因。

     那一年,母亲刚刚步入花甲,她的老毛病再次发作了,母亲用了很多土方都未能控制住。我们陪她到县人民医院作检查,医生偷偷告诉我们,你母亲至多还有三个月的生命。

  我们瞒着母亲,心里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在那三个月时间里,我们的心每天都悬着,神经绷得很紧,每天度日如年,掐着指头数着日期。不知是我们的孝心感动了上天,还是母亲自己调制的医方发挥了作用,三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母亲一直安然无恙。

  第四个年头里,那年腊月,当母亲看到她最小的老幺剑虎结婚成家后,那天,等到客人们都离去后,母亲颓然跌坐在那把藤椅上,仰天叹了一口长气,说她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地。

  可是,不幸的是,没多久病魔就死死地缠上了她。这一次,她的许多医方竟然没有发挥疗效。一生坚强的母亲,几个月后,便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医生宣布母亲最多只有三个月的生命了,可是母亲却整整坚持了三年。到底是母亲的医方起到了作用,还是伟大无私的母爱发挥了生命的奇迹?

  许多年过去了,我们到今天也没想明白。

                                                        2019-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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