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修】《论语》学记417 别有用心的人
【每日一修】《论语》学记417
《论语》:季氏篇第十六
【引语】本篇包括14章,其中著名的文句有:“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生而知之”;“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本篇主要谈论的问题包括孔子及其学生的政治活动、与人相处和结交时注意的原则、君子的三戒、三畏和九思等。
《论语·季氏篇》16.1
【原文】季氏将伐颛臾(1)。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2)于颛臾。”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3),且在城邦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4)有言曰:‘陈力就列(5),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6)矣?且尔言过矣,虎兕(7)出于柙(8),龟玉毁于椟(9)中,是谁之过与?”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10)。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11),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12)之内也。”
【注释】
(1)颛臾:音 zhuān yú,鲁国的附属国,在今山东省费县西。
(2)有事:指有军事行动,用兵作战。
(3)东蒙主:东蒙,蒙山。主,主持祭祀的人。
(4)周任:人名,周代史官。
(5)陈力就列:陈力,发挥能力,按才力担任适当的职务。
(6)相:搀扶盲人的人叫相,这里是辅助的意思。
(7)兕:音sì。雌性犀牛。
(8)柙:音xiá,用以关押野兽的木笼。
(9)椟:音dú,匣子。
(10)费:季氏的采邑。
(11)贫、寡:可能有错误,应为寡、贫。
(12)萧墙:照壁屏风。指宫廷之内。
【译文】季氏打算攻打颛臾。冉有(冉求,字子有,通称“冉有”,尊称“冉子”)和季路(仲由,字子路,又字季路)去见孔子,说:“季氏准备对颛臾用兵了。”孔子说:“求啊,这恐怕是你的过失吧!颛臾是先王册封的地方,而且还在鲁国境内,算是鲁国的藩臣啊!为什么要攻打它呢?”
冉有说:“这完全是季氏的想法啊!我们两个原本是不同意的。”
孔子说:“求啊!周任曾说:‘先以自己的力量来衡量自己的职位,如果力量不够,就辞职算了。’好比盲人遇到了危险,不去救助,快要摔倒了,不去搀扶,那要这个助手干什么呢?你刚才说的这些观点完全错了。老虎和野牛从笼中逃逸,龟和美玉在匣子里毁坏了,这算谁的责任呢?”
冉有说:“颛臾的城墙牢不可破,而且又离季氏的封地费地很近,如果现在不把它拿下,将来一定后患无穷,祸及子孙啊!”
孔子说:“求啊!君子就讨厌那种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表面上又造另一套说法的人。我听说;一个国家并不愁贫困,只愁财富分配不平均,不愁人口稀少,只愁不能安民。财富均衡,就没有贫穷。大家和睦共处,就不会觉得清寡。国内安静,就没有人起来造反。如此则远方的人还不来归顺,只能修仁、义、礼、乐以感召他们的到来。他们来了就要设法使他们安心。如今,仲由和冉求你们两个人辅助季氏,远方的人不归服,又无法感召他们的到来,国内民心离散,你们又无法保全,反而策划在国内使用武力。我只怕季孙的忧患不在颛臾,而是在自己的内部啊!”
【评析】这一章又反映出孔子的反战思想。他不主张通过军事手段解决国际、国内的问题,而希望采用礼、义、仁、乐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是孔子的一贯思想。此外,这一章里孔子还提出了“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安”。朱熹对此句的解释是:“均,谓各得其分;安,谓上下相安。”这种思想对后代人的影响很大,甚至成为人们的社会心理。
【学记】别有用心的人
王鹏翔
“颛臾”,相传乃是伏羲之后,为鲁国的藩臣,距离季氏的封地费地很近,季氏就想侵占颛臾,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季氏的贪婪和目无君上,同时也反应出了春秋时期的混乱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当季氏要发动对颛臾的战争时,子路和冉有将这一情况向夫子及时作了汇报,这是他们对老师的尊重。
夫子听完之后,直接对冉有说:“求啊!这恐怕是你的过失吧!颛臾是先王册封的地方,而且还在鲁国境内,算是鲁国的藩臣啊!为什么要攻打它呢?”冉有作为季氏的家臣,经常参与重要事情的商讨,这就是为什么夫子只质问冉有而不提子路的原因所在。
冉有这个人有些狡辩地说:“这完全是季氏的想法啊!我们两个原本是不同意的。”,冉有的这句话里,把责任一干二净地推给了季氏不说,还拉上了子路。以增强他话语的可信度。
夫子没有被冉有的话所蒙蔽,而是紧追不舍地继续说:“求啊!周任曾说:‘先以自己的力量来衡量自己的职位,如果力量不够,就辞职算了。’好比盲人遇到了危险,快要摔倒了,在旁的助手不去搀扶一下,那要这个助手干什么呢?你的刚才说的这些观点完全错了。老虎和野牛从笼中逃逸,龟和玉在匣子里毁坏了,这算谁的责任呢?”夫子的这段话,无懈可击,有理有据,直接切断了冉有的退路,即使冉有没有参于,但作为季氏的重要家臣,主公的过失也必须要承担。从夫子的这句话可以看出孔门的担当,前几章,夫子说“政者正也”,这是对为政之道提出的治国理念,如果按照这个观点来说,冉有是没有责任的,因为“政者正也”。可是为什么突然又要对冉有这样说呢?这就是忠的意义和价值,忠不是以上位者的意志为意志,而是以仁义之道为根本,凡是上位者的行为不符合仁义之道的,作臣子的就要义不容辞地去劝谏,哪怕是被杀头,也在所不惜,所谓“杀身成仁”也。
冉有听完夫子的这番话后,再也不敢替自己辩解了。终于说出了他和季氏的本意。他说:“颛臾的城墙牢不可破,而且又离季氏的封地费地很近,如果现在不把它拿下,将来一定是后患无穷啊!”说白了,他们是怕将来有一天,城墙坚固的颛臾对季氏的封地产生威胁。
得知真相之后的夫子和往常一样,提出了自己的一贯主张。他说:“求啊!君子就讨厌那种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表面上又造出另一套说法的人。我听说;一个国家并不愁贫困,只愁财富分配不平均,不愁人口稀少,只愁不能安民。财富均衡,就没有贫穷。大家和睦共处,就不会觉得清寡。国内安静,就没有人起来造反,如此远方的人还不来归顺,只能修仁义礼乐以感召他们的到来,他们来了就要设法使他们安心。如今,仲由和冉求两人辅佐季孙,远方的人不能归服,又不能感到他们到来,国家被弄到支离破碎,又无法保全,反而想在国内使用武力。我想季孙的忧虑可能并不在颛臾,而是在鲁国国君的宫廷之内啊!”
夫子的这段话尤为重要,其中有几个观点,需要注意;其一:君子厌恶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因为君子是表里如一的人。其二:国家的安定团结,并不在消除反对异己上,而在于以徳服人,化名成俗的为政理念。其三:季氏攻打颛臾,让国家支离破碎,搞得人心不安,子路和冉有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夫子或许想通过他的这番话,能点醒他们二人,以挽回当前的混乱局面。其四:季氏想通过扩大自己的实力,以对抗君上。
【按语】:夫子以种种言辞,终不与季氏沆瀣一气的冉有妥协,以严正之辞,维护仁义而不让分毫。此夫子重大义而弃小义的圣人风貌。
【又语】:根据钱穆先生的观点,自第十六篇以后的行文、语法和前面的大有不同,向来言简意赅,沉默少言的夫子一下子就变了态度。这或许是记录、整理《论语》的人比较杂,也比较多,所以在表述风格上会有所不同。也有可能是齐论(《齐论》是《论语》的一个版本,在汉魏时期失传),但历史上并没有留下什么材料可以证明这一说法。但前十五篇明显要优于后面的篇章,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所以特此作一说明。
季氏伐颛臾
意在萧墙里
二臣为情系
夫子申大义
名家集义
《论语新解》:颛臾,国名,鲁之附庸。
冉有、季路二人同为季氏臣,冉求尤用事,故先书。
蒙山,在鲁东,故名东蒙。
社稷犹云公家。是时分鲁国,季氏取其二,孟孙、叔孙各取其一,独附庸尚属于公家。今季氏又欲取之,故孔子言颛臾乃先王封国不可伐,在封域之中不必伐,是公家之臣则又非季氏所当伐。
萧之言肃。墙,屏也。人君于门树屏,臣来至屏而加肃敬,故曰萧墙之内,此指哀公言。
本篇或以乃齐论,因每章皆称孔子曰,而三友三乐三愆(qian)三戒三畏等,行文不与他篇相类。或以本章为可疑。《论语》记孔子言皆简而直,此章独繁而曲,亦不类。今按:《论语》杂出多手,而上下论之编集亦非一时。记者既不同,而论而集之之意亦有精粗,下十篇之论定,似稍逊于上十篇,而本篇尤然。然谓本篇乃齐论,亦无确据。或曰:季氏一下诸篇文体皆与前十五篇不类。
《论语正义》:孔曰:“颛臾,伏羲之后,风姓之国,本鲁之附庸。当时臣属鲁,季氏贪其土地,欲灭而取之。冉有与季路为季氏臣,来告孔子。冉求为季氏宰,相其室,为之聚敛,故孔子独疑求,教之。鲁其百里之封,颛臾为附庸,在其城中。已属鲁,为社稷之臣,何用灭之为?”
马曰:“周任,古之良史。言当陈其才力,度己所任,以就其位,不能则当止。”包曰:“言辅相人者,当能持危扶颠,若不能,何用相为?”。
马曰:“柙,槛也;椟,匮也。失虎毁玉,岂非典守之过邪?”
包曰:“政教均平,则不贫矣;上下和同,不患寡矣;小大安宁,不倾危矣。”
春秋繁露度制篇:“孔子曰:‘君子不尽利益遗民。’故君子仕则不稼,田则不渔,食时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又云:“孔子曰:‘不患贫而患不均。’故有所积重,则有所空虚矣。大富则骄,大贫则忧。忧则为盗,骄则为暴,此众人之情也。圣者则于众人之情,见乱之所从生,故其制人道而差上下也,使富者足以示贵而不至于骄,贫者足以养生而不至于忧。以此为度,而调均之,是以才不匮而上下相安,故易治也。”
孔曰:“民有异心曰分,欲去曰崩,不可会聚曰离析。”
《四书遇》:“将”者谋己成,而事未发也。人臣无将,“将”则必诛、“伐”者,征有罪之词,此以“伐”书,犹曰季氏以彼为有罪而伐之耳。
夫子单责冉求,逼他说出真话,“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冉求与季氏所密谋者也。此是自具供状。
《论语集注》:在邦域之中,则不必伐;是社稷之臣,则非季氏所当伐也。此事理之至当,不易之定体,则不必伐;是社稷之臣,则非季氏所当伐也。此事之至当,不易之定体,而一言尽其曲折如此,非圣人不能也。冉有实与谋,以孔子非之,故归咎于季氏。
内治修,然后远人服。有不服,则修徳以来之,亦不当勤兵于远。
谢氏曰:“当是时,三家强,公室弱,冉求又欲伐颛臾以附益之。夫子所以深罪之,为其瘠鲁以肥三家也。”
洪氏曰:“二字仕于季氏,反季氏所欲为,必以告于夫子。则因夫子之而救止者,宜亦多矣。伐颛臾之事,不见于经传,其以夫子之言而止也与?”
参考书籍:《论语义疏》皇侃著,《四书集注》朱熹著,《论语点睛》蕅益大师著,《四书遇》张岱著,《论语正义》刘宝楠著,《四书恒解》刘沅著,《论语新解》钱穆著,《论语讲要》李炳南著。
孔子简介(中):孔子有弟子三千,其中有贤人七十二。与弟子周游列国十四年。孔子去世后,其弟子及其再传弟子把孔子及其所有弟子的言行语录和思想记录下来,整理编成儒家经典《论语》。晚年修订六经,即《诗》《书》《礼》《乐》《易》《春秋》。
审编发布:秦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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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娟:孔子说:“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这句话牵涉到三个问题,这句话也给出了治国原则“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 第一个问题是财富分配:人们通过劳动创造财富,自然都有权利享受社会财富。因而,社会财富的分配原则应该是均。均不是说平均分配,而是指均衡,既要多劳多得,也要照顾到贫病孤寡,人人生活都有保障。社会财富合理公平分配是国家举足轻重的首要问题。 第二个问题是社会关系和睦:孔子时代,社会动荡,连年征战,生活没有保障,人囗增长很困难。孔子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他退而求其次,说社会环境如此,国家人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如果全国上下能齐心协力,心往一块儿想,劲往一块儿使,就能形成一股强大的合力,就能战胜人少的缺陷。 第三个问题是社会秩序:是统治者的重要任务之一。维护社会秩序最好的办法就是制定详尽的法律制度,用法律约束君的行为。如果上层都能遵纪守法,那么整个社会就会良性发展,社会秩序就会非常稳定。 在治理国家的时候要从这些层面入手,解决了这三个问题,国家自然就治理好了。企业也如是,家也是。
颜姐:冉求为季氏宰,相其室,为之聚敛,故孔子独疑求,教之:“颛臾乃先王封国不可伐,在封域之中不必伐,是公家之臣则又非季氏所当伐。"伐颛臾之事,不见于经传,是因夫子之言而止也?此事之至当,不易之定体,而一言尽其曲折如此,非圣人不能也。
止语:别有用心的人,言论或行动中都另有不可告人的企图,夫子是明察秋毫啊,夫子对冉有和子路的教言,令所有人受益。若分不清是非,恐怕助纣为虐,成了千古罪人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