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第三届【爱国孝亲征文】：怀念姥爷—马军

怀念姥爷

马军

提起笔就有想哭的感觉，眼泪在眼眶打转，本来我不愿意提起这伤心的笔，但是还是情不自禁地想写这篇临近三周年祭文，来纪念我的外公。眼前浮现的是外公的音容笑貌和对我的淳淳教诲，慢慢淡忘的伤痛与思念又潮水般汹涌而来，心中郁结的淡淡忧伤又随之而浓重了。外公挺拔的身躯又仿佛还在眼前，一刻也不曾消失，但是却又触及不到了…

外公是三年前去世的，很突然，我当时还远在天津，刚换了工作，及其忙碌，母亲觉得人已去世，当时告诉我徒增悲伤，所以当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下葬了，没有能赶回去看外公最后一面，每每回想起来，甚是遗憾。

二十多年来，外公对我的影响伴随着我生活的方方面面。特别小的时候，由母亲带着去五公里开外的外公家，当时记忆还不太清楚，对外公的印象就是严肃，不苟言笑，老是扳着脸，我也有点怕他。通常在我和母亲去的时候，他会出来聊会天，然后就去自己在厢房里单独隔出来的一间小屋，一直到我们走才出来一趟，所以外公的这件小屋是我童年一直想探寻的秘密基地。慢慢长大了点，从母亲这了解到到外公16岁的时候被国民党抓壮丁抓去当兵，后来国民党失败，解放回家，18岁自愿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后又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多年的军旅生涯使外公平时自带威严，为人耿直，敏于事而讷于言。

后来上初中，去学校的路上要经过外公家，就会经常去。跟外公交集变多，不知道是因为我逐渐长大了还是外公老了，小时候对外公有点惧怕的印象完全转变为敬佩。佩服他刚成年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勇敢进入战争一线报效祖家；佩服他在战争结束后放弃国家安排的正式工作而甘愿回老家做一位朴实的农民只是因为喜欢无拘无束的田园生活；佩服他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拉扯6个孩子，宁愿自己少吃也将政府送来的给退役军人补助的钱和粮分给更困难的人；佩服他在近七十岁身患半身不遂住院治疗一周回家后，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刚开始躺在床上尝试活动完全麻木的半边手脚四个小时，后来由两人搀扶活动，后来扶着墙活动，再后来拄着拐杖活动，直到后来历经一年多，完全脱离拐杖自主行走，一个七十来岁老人和病魔顽强斗争的精神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外公生活一直省吃俭用，一身中山装，不知道穿了多少年，很旧却永远都很干净板正。勤劳手巧，房前屋后到处都是外公嫁接的果树，一年四季，四季有花，四季有果，完全过成了自己想过的田园生活。

那间童年里神秘的小屋，最终成为外公教给我最多做人做事准则的地方。外公老年尊崇佛教，进门右手边是一个佛堂，宁静庄严，左手边靠窗是一把陈旧的椅子和一张写字台，上边摆满了各种书籍，其中有很多珍贵的佛家经文。再往里又是一间隔开的小屋，里屋由于没有窗户，采光不是很好，也很狭窄，里屋的左手边是一张单人床，床头是简单的洗漱用品，中间摆着一个小火炉，由于晚年终年吃素，所以这个小火炉就是外公的做饭工具。右手边是打通的，直通后院，是外公种植的各种草木花卉。平时会听着收音机里的国家大事，偶尔浇浇花，按时给佛堂敬奉香火。每逢我去，外公会将写字台收拾一下，整理出各种书籍，从佛家经典到四书五经，国学与国粹，均有涉及，当时其实很多都不懂深意，但是很享受这种时光。

后来大学毕业，老家所有人的意见都是回老家考公务员，一方面工作稳定，待遇不错，二来读这么多书，也算是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但是我却想留在大城市闯荡，面临着我和父母亲戚所有人的意见对抗。此时唯独外公支持我，他说有志向就去折腾，好男儿志在四方，至少不要给自己留遗憾。然而到他去世，也没有看到我在天津混出个摸样来。时隔6年，我终于定居在了天津，中间经历了个中辛酸，现在依然每天也很累，但是却很充实，也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好想回家能跟外公说说我现在的状态，我觉得只有他懂得我的喜悦，只有他能理解我，如果当时没有他的支持，我一个人面对所有，可能我就妥协了，但是却再也没有跟他老人家说的机会了。16年过年的时候，我带女朋友回家，当时女朋友家里有点事，待了两天就着急又回家了，过完年去看望外公的时候，再三责备我不把女朋友带来让他看看，我说明年后年还有机会啊，还会再来的，他说，可能明年他就不一定还在了，还真应验了。我当时还打趣说让外公等着抱重外孙呢，可惜天未遂人愿。

曾经有一段时间对死亡非常恐惧。人家说，生命从出生开始，每过一天就是更接近死亡一天。我不想去接受别人说的什么人都是要死的道理，在我这里，我就是本我，我觉得死了，思想消失这件事情简直是不能忍受，化为尘土或是轮回，那意识去了哪里?思想去了哪里?我希望思想长长久久下去，即便是轮回，至少他还在那里。

2016年，经历了痛失亲人，至今看过了人世生老病死，忽然觉得开阔了，对死亡的恐惧已经仅仅是贪欲和不甘心，但是对于欲望，我向来是适可而止的，可能得益于从小受外公教诲吧。一生俭朴留典范 半世勤劳传嘉风

2020年4月19日（农历三月廿七）谷雨节于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