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郝松霞

最近忙，几天没给妈妈电话。恍惚已是很久，下雨天，独坐一室，安静下来，给老妈视频，老妈的反应与年龄极不相符，几乎是瞬间接通。第一句话就是:真是想啥啥就来了，中午还和你爸说，女儿这几天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想和她说话了。老爸说:你想你就打呗。可老妈依旧忍着没有给我打，我知道她怕影响我工作。

似水流年，转眼离家已将近三十载。人生最美的年华在指缝间偷偷溜走，而亲情成了手中紧握的一根风筝线，想了只能远远望望，漂泊他乡，与家人相聚的时间远没有分别长。年龄越长，牵念越深，夜深独思，于笔墨处成就一行行文字，像一株幽兰散发着香味，逶迤而来。

深思，独醉。一个人的诗里，有着无数的画面，是至亲至爱。世间最美的风景，无非是你爱的，爱你的都在你的身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时间都去哪儿了？常叹，很多事还没有做，该爱的人还没来及好好去爱，就已经老了。在脑子还算清晰的年纪，一幕幕往事只能成为回忆。

奶奶走了，爷爷最后看了看奶奶，没有多久也走了。相伴七十载，相亲相爱，贫穷苦难都不能打垮他们。爷爷一生勤劳能干，在饥荒年代管着队里的伙食，却从来不会偷偷地拿一块馍给自己饥饿的孩子，他的信条就是不能占公家的一丁点便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给自己的几个孩子常说的口头语就是:操好心，扎好根，吃亏是福！

光阴似箭，短暂却耐人寻味。像不可逾越的高山，翻过了就要用一生去咀嚼去感受。一辈辈，一代代，前车之鉴，言传身教。世俗人家，没有什么大道理可以套用约束，但潜移默化，前有车后有辙，爸妈不光继承了爷爷奶奶勤劳吃苦的性格，更多的是继承了他们的善良感恩，孝老爱亲，更是街邻的榜样。

儿时老宅在街道中间，院落窄长，前面是同性的叔伯弟兄。他们家有钱势力大些，又占着住在院子前面的优势，每日里教育孩子欺负我们姊妹三个，不是在院里泼脏水就是拿杆子挡路，如果我们走路碰上就指桑骂槐。那时，我心里那个恨啊，发誓长大以后非要报仇。

后来改革开放，我们全家搬到了村头新批的宅基地上，爸妈用辛苦攒下的钱盖了一幢二层小楼。脱离了那一户邻家，心里该是安然了，想着这一辈子都不要搭理他们。于情于理，爸妈也应该这样想吧，可完全不然。我们搬出来的第二年，邻家就出事了，先是被人骗了钱，接着男人得病走了，女人耐不住苦嫁了，留下和我们兄妹年龄相近的三个孩子。妈妈又开始三天两头往老宅跑，不为别的，只为那几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她去帮忙洗衣做饭，干家务。后来我已离家，是爸妈看着给他们办了婚事，各自成家。

经历了风雨，才知爸妈的内心是如何的豁达明净，只是生不逢时，书只读到高中，纵有几多抱负，亦只有在繁忙的农事中趋于平静。

爸妈一生勤俭，除了劳作还是劳作，为了让我们兄妹三个能够接受好的教育，以后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爸爸一生不赌博耍牌，不喝酒，最大的爱好就是书法绘画，他给乡邻免费写春联，画迎门槛，还会写很好的古体诗，这一点是我一生都无法超越的，但是我应该感激，我知道我身上仅有的这一点文学细胞肯定是有点遗传基因的。母亲上过高中，曾经是村里的会计，她有着清晰的头脑，不管何时，都能把家事处理的有条不紊。钱再少也能安排的妥妥当当，啥该花，啥不该花，以至于这大半生，家里的大小事都没有因为钱而向别人张口。她教育我们三个，钱多钱少都不能浪费，可以帮助别人，但千万不能浪费，浪费是一场罪。

几十年来，我们三个牢记爸妈的教诲，做诚实守信的人，脚踏实地，孝顺老人，呵护孩子，善待每一份擦肩。也在各自的城市努力工作，快乐生活。只是想起独居在老家院落的爸妈，心里难免感伤。好在他们二老身体尚康健，相互恩爱，也多少有点安慰。想起去年秋天回去，在院子后面，爸爸正撑起画板画画，抬头就看见妈妈坐在窝瓜花中间幸福地笑着，妈妈在爸爸的眼里永远都是最美丽的。

如今已有银丝染鬓，忽略掉墙头的镜子，依然是爸妈眼中那个贪玩的孩子。红砖小楼，四合小院不只是记忆，只愿时光从容，余生能与父母闲庭散步，怀一颗虔诚的心与众生修行，于烟火人间中，活出最简单清澈的幸福！

◎白荷，原名郝松霞，70后，河南洛阳人，现居平凉。文章散见《散文世界》《知心姐姐》《西部散文家》《散文选刊》《山东文学》《瓦窑堡杂志》《中国散文诗人》《中国诗歌地理女诗人》《六盘山文学》《北京农民日报》《甘肃广播电视报》《甘肃经济日报》《常州晚报》《平凉日报》等几十种报刊杂志，出版散文集《爱的预约》，诗集《有些遇见是命中注定的》长篇小说《水湄鹭影》合集散文诗集《水岸花城》、《九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