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  终

　　徐全庆

　　刘老太又醒了，秀芬扶刘老太坐起，半躺在床头，开始给刘老太喂水。刘老太只喝了一勺，就不肯再喝，眼睛向门口望去。门外，冷风正卷着枯叶在院中飞舞，遮住了刘老太的眼睛。

　　秀芬就说，快了，庆丰就回来了。

　　刘老太又望了一会儿，才把目光从门口拽回来，看了看围在床前的亲戚和邻居，最后把目光定格在秀芬身上。她的嘴动了动，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含混不清。众人都歪着头，把耳朵往前贴，可全听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秀芬明白，刘老太说的是，都说养儿防老，我养了个儿子却不中用，多亏有你这个好儿媳呀。

　　秀芬就说，妈，别这样说，庆丰他忙呀。

　　刘老太就用力抓住秀芬的手，闭上了眼睛。秀芬又给她喂水，她不喝。秀芬想扶她睡好，她也不肯，就那样半躺着。躺着躺着就又睡着了。

　　秀芬示意大家离开房间。众人就随着秀芬来到院子里。一个人说，看样子撑不过今天了，庆丰怎么还不回来？

　　应该就到了吧。秀芬说。

　　好在秀芬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不用庆丰操心呢，庆丰真是好福气呢。又有人说，像是对秀芬说话，又像是在发感慨。

　　秀芬说，多亏大家帮忙呢。

　　这时，庆丰就进了院子。

　　秀芬说，回来了？

　　庆丰“嗯”了一声，就钻进屋里。众人也都跟进去。庆丰坐在床头，趴在刘老太耳边轻声喊，妈，妈。

　　刘老太睁开眼，眼中就有了久违的亮光。

　　刘老太又开始说话，声音还是含混不清。庆丰侧过耳朵去听，还是不明白，就说，妈，你慢点说。

　　刘老太继续说，又说了两遍，庆丰终于明白了，刘老太说的是，这几年秀芬一直在家照顾我，太苦了。我走后，你把她接城里去，也让她跟着你享享福。

　　庆丰回头看了秀芬一眼，目光很是复杂。秀芬没接他的目光，转过脸，两行泪珠就忍不住落下来。庆丰就看着刘老太说，我听妈的。

　　庆丰又说，妈，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刘老太头一歪，就咽了气。

　　丧事办得很顺利，之前秀芬早把该准备的工作都准备好了。

　　众人散去，庆丰对秀芬说，谢谢你，让妈走得很安心。

　　秀芬说，我是为了妈。

　　庆丰愧疚地低下头，说，对不起。

　　秀芬的目光从庆丰头上越过去，落在远处的一棵树上。寒风还料峭着，光秃秃的树枝却已泛出青意。

　　秀芬的嘴角露出一抹久违的笑意。我也该走了，她喃喃道。

　　作者简介：徐全庆，安徽省作协会员，在《小说选刊》等数百种报刊上发表转载过各类文学作品，入选过百余种年度作品选或选集，多次在全国各级各类文学大赛中获奖。著有小小说集多部，其中《独手之爱》荣获冰心儿童图书奖。

　　作者姓名：徐全庆

　　地    址：安徽省阜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