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又为你摆了一副碗筷

　　·李晓波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转眼又到了敬老爱老的重阳节，老天似乎知道人的心思，竟然每日里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重阳节，照例，我家的饭桌上又为你摆了一副碗筷。

　　这是为你摆的，我的父亲。当1982年的11月12日你从老家横山的山山坳坳里渐行渐远走出我们的视线，走进煤矿井下，与煤、与井巷，与大山融为一体，我们就在每年的清明节在饭桌上为你摆一副碗筷，在吃饭前喃喃地与你谈一会儿天，告诉你，你走后的年年月月天天时时我们都在坚强地生活，把思念的泪水化作前行的动力，迎接人生的各种挑战；告诉你，你的两个儿子长大了、到煤矿参加工作了，娶媳妇了，有孙女、孙子了，煤矿井下安全生产条件一天天变好了，我们的工资收入也一年年增加了、生活水平改善了。

　　这是为你摆的，我的爷爷。当1982年11月12日的愁云惨雾压到我家头顶，你在横山乡人民医院第一个发现了，然后你看着护理你的工友悲怆地长叹一声，“我们李家完了！”三天之后，你在被矽肺病折磨半年之后不甘地闭上了双眼。从那时开始，每年清明节，我们就会在饭桌上为你摆一副碗筷，在吃饭前喃喃地与你聊一会天，告诉你，生活在继续，我们李家没完，你的两个孙子在你走时尽管一个只有9岁、一个不足7岁，但他们不会被击倒，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击倒。在奶奶与母亲的照护下他们已然一天天长大成人，已然扛过你与你的儿子曾经扛过的风镐、风锤走进了煤矿井下。不，他们现在已经不用再扛原始而且作业安全无保障的风镐风锤，而是掌上了割煤机遥控开关，点起了电脑鼠标、敲起了键盘。

　　这是为你摆的，我的奶奶。从我9岁开始，满头华发的你，便顶着内心里巨大的悲痛每天起早摸黑为我们操持饮食起居，大字不识一个的你，硬是在1984年农转非给的时候，跑上跑下地把我与你、与弟弟的户口从老家綦江迁移到了千里之外的华蓥山。2004年6月21日，那是一个草木含悲的日子，头天你请邻居给我带信叫我回一次家。已经从单位辞职在溪口农贸市场做生意的我风风火火地回家后，到病床前来看了你后，便急急忙忙地跑进厨房用大碗为你熬了一碗浓浓的番茄肉片汤，侍奉着你喝了两口后，你便摇摇头说饱了。并用微弱的语音大口称赞我熬的番茄汤味道鲜美。奶奶呀，如果我要知道这是我这一生为你做的最后一顿饭，是我这一生报答你含辛茹苦养育我的最后一次机会，即使教我做出山珍海味来我也会尽其所能地去做呀，但你从来就是这样，生怕麻烦了别人，打搅了别人，即使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即使这个人是你最亲最爱的孙子。我不敢想象，当我风风火火地从你的视线里离开，你的目光是何等的不舍与留恋，你的内心是何等的失落与凄凉。第二天早上，当我俯身在你的耳边，一声声地呼唤“奶奶、奶奶”时，我内心的忏悔、失落与痛苦，只有这年年清明的雨知道，这年年清明摆在桌上的碗筷瞭解。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在这万家共庆的日子里我把这呢喃化成最悲切的文字，祭奉在亲人的灵前，伏维尝飨。

　　（作者单位：川煤集团广能公司绿水洞煤矿）

　　作者简介：李晓波，男，矿工，中国煤矿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华蓥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煤矿作协理事，鲁迅文学院首届煤矿高研班学员。作品数百件散见于阳光杂志、工人日报家园副刊、四川文学、星星诗刊、散文诗世界、中外文艺、四川诗歌、散文诗刊等报刊杂志。

　　通联：四川省华蓥市天池镇

　　邮编：638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