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我牵着妈妈的手……

　　（外一首）

　　包玉平

　　小时候，妈妈牵着我的小手，在雨中，

　　像牵着一个春天的手，趟过门前小河和我的年幼。

　　而今，我却牵着妈妈的手，走在这

　　空茫，冷寂的雪地上——

　　妈妈的手，仿佛陡然掉落在雪地上，

　　干枯的

　　一根枝条细细的，轻飘飘像一片单薄的云，

　　而岁月，在妈妈的脚下，

　　比一座山，还要沉重。

　　从前，雪是没有味道的，是时光撒给人间的

　　柔软，易碎的空白。

　　而如今，掉落在妈妈手上的

　　一枚雪花，即刻化作

　　一滴晶莹的汁液，酸透我的

　　前世，今生。

　　我，牵着又一个季节的手，握住岁月的冰冷，

　　在没有出现踪迹的

　　雪地上小心翼翼地，向云朵开裂的地方，缓缓挪动——

　　听扦插有骨折声......

　　——致父亲

　　1.

　　昨夜，黑雪变妖魔，

　　趁黎明的灰蒙蒙与光明的交替，

　　一闪身

　　便隐藏于

　　被扶起的早春二月的躯体中，

　　默然，消弭。

　　春风将吻绿万物：最适于

　　沉睡的人，快快醒来，最适于

　　您来到春日

　　荒凉的边缘地带，点燃您长长的艾草绳，

　　让老旱烟袋的火星，更加明亮，然后

　　您盘腿坐在

　　曾经坐过的荒野上，小酌一杯60度的“老原浆”，

　　驱散人间的寒气，和阴冷。

　　是的父亲，此刻不适于

　　沉醉，迷蒙，最适于清醒之中

　　——重生。

　　2.

　　您曾手执铰刀，将一个脆弱的季节，轻轻

　　铰断。齐刷刷，铰短。

　　——铰断，是撕心裂肺的过程，堪比凤凰涅槃；

　　这只是为了让它生长出

　　另一个

　　新的自己，或更多与其同样的化身。

　　铰短，看似生命变更短了，

　　一小段

　　一小段的，露出

　　白骨的光阴，露出疼痛的时光：

　　其实，是为了最大可能拉直生命的长度——

　　世间万物，如果能够重生，皆如此：

　　看似春天，隐藏不深，

　　但隐藏的事物，往往令人疑惑、眩晕，

　　——恰如一个女人圣洁

　　隐秘的腹部。

　　3.

　　那时，我比

　　一根扦插，高不了多少，

　　您将我插在

　　人间的净土，让我发芽，生根——

　　我在定睛，凝视：

　　十五公分细亮的枝条，十五公分的春天，

　　十五公分的春韵，白骨疼痛的横截面——

　　不仅隐藏了

　　百鸟的啼鸣，也隐藏了

　　一场春雨，

　　或一条河的根须，或一个盛夏的孕育

　　和隐含了无数人生的

　　风花雪月。

　　作者通联：028000内蒙古通辽市新城区  包玉平（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