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家，汇聚爱的港湾
林秀华
落日的余晖筛落在青翠欲滴的竹林间，鸟儿在欢乐的歌唱，彩蝶在翩翩起舞，潺潺的溪水撞击着大小不一的石头叮咚作响，美丽的田鸭子在清澈见底的小溪中寻找自己嬉戏的伴侣，更有一群光着上身穿着短裤子的小孩子三三两两的在小溪上追逐着，击起朵朵雪白的浪花……这一切构成了一幅春意盎然的山水画，也构成了一曲旋律优美的民族交响乐——这，就是我故乡的美景。
从巍巍云开大山脚下的小县城，沿着一条公路蜿蜒西行30多公里，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就回到了我的故乡，这里有着一座低矮的砖木结构两层瓦房，前面有一个长方形地堂，地堂外则砌着平胸高的围墙，瓦房的墙壁批荡久经风雨的洗礼已经剥落，这是粤西农村特色的泥砖房。瓦房的两旁绿树成荫，翠竹相映成趣，芒果树上挂着沉甸甸金灿灿的拳头般大的芒果，荔枝树也不甘示弱展示着她红彤彤的风采，欲让你来个“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如果有哪位文人墨客大驾光临定会拣来绝妙佳句咏叹不已，我早已被眼前的情景陶醉了，呆呆地站在那里。说真的，我的心也醉了。啊，我的家乡竟变得这般美丽了，这是我阔别家乡后第一次看到的景象。
这，就是我的家，曾经孕育我成长给我爱的滋润的地方，汇聚爱的港湾。
说起我的家，就得先说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排行第六，人称“六叔”，近1.80米的身高，高高的鼻梁，大大的耳朵，闪烁的眼神里蕴藏着善良与质朴，高瘦的身驱，干练的步履，做事干脆利落，雷厉风行，待人诚实守信，铁骨铮铮；但就从不会世故圆滑，见风驶舵，“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就因为他倔强的个性，决定了他在文革中的命运多舛，坎坷曲折。
我父亲本着公正公平的原则，提出要生产队记分员公开账务，却被记分员“恶人先告状”到大队书记那里诬陷我父亲的两大“罪状”：一是“反革命分子”，移植三棵大队的橡胶树，后来枯死了两棵，被诬陷为“反革命分子”；二是开“地下工厂”，由于我父亲在晚上点煤油灯为乡亲制作家具与维修农具，被诬陷为开设“地下工厂”。被红卫兵抽到大队礼堂批斗。
与此同时，红卫兵们还对我家进行抄家，企图从中搜出父亲反党反革命的“罪证”，经过一番“地毡式”的搜抄之后，始终没有发现什么“罪证”，就干脆把我父亲的木匠工具及那本褶绉发黄的《三国演义》统统没收到大队去。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从此之后，我们的家却“祸不单行”：父亲被打成“反革命分子”之后，母亲也因为阻拦红卫兵抄家被推倒在地造成腰椎骨折，还未念完三年级的二哥三哥也被逼辍学回家放牛。
这一年的除夕之夜，凛冽的寒风夹杂着细雨横扫着我们的家，一碟猪头肉与一盆大白菜，孤零零地摆放在一张破旧黑褐的饭桌上，就算是除夕晚宴了，一家人围坐饭桌上，我们无言相对，良久，向来倔强的父亲强忍着泪水用低沉的声音对我们说：“大家吃饭吧，今年的除夕晚就这样过了……天无绝人之路，好在我们还有一双手，就算天塌下来，我们也要撑起这个家……”父亲话音刚落，我们一家人早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拥抱在一起。
这时，一阵狂风吹开了破旧的木门，吹落了饭桌上的碗筷，吹得我直哆嗦发抖，父亲用他宽大有力的双手把母亲与我们拥抱得更紧，更紧……
顿时，有一股暖流从我们的身体流过，暖哄哄的，我感觉得出，我们不再发抖，我们有家的温暖，我们的身上流淌着爱的暖流。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在人生航海中，我领悟到家就是汇聚爱的港湾，是人生的航行中最安全最无所畏惧避风港。
母亲经不住红卫兵的折腾，再加上病魔的折磨，第二年初夏的一个雷电交加的晚上，在母亲弥留之际，父亲把我们四兄弟都叫到母亲的病床前，母亲艰难地拉着我们的手，母亲呆滞的目光里透射出浓浓的爱，凹陷的眼圈溢满了依依惜别的泪水，我深深地感悟到这是母亲对父亲的爱的眷恋，对家的期盼，对儿子的爱的延续……
母亲离开我们之后，父亲一个人既当又当娘把我们拉扯长大，一个人独力支撑着汇聚着爱的家！长大之后，我也渐渐领会了家的深邃含义，在这个失去母亲庇护的家庭里，父亲就是我们家庭的“顶梁柱”，父亲就成了汇聚儿女爱的港湾。
文革之后，父亲获得了“解放”，国家恢复了高考，三哥和我先后考上大学，在我们这个四面环山，中间一条溪水从村头流到村尾的大队里，一个家庭就出了两个大学生，一时间被传为佳话。父亲憔悴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父亲逢人便说：“我家的儿子有出息了，我这个家有希望了！”此时，父亲还会神采飞扬地向人家补上一句：“这是因为我的家汇聚着浓浓的爱，有爱，人生才有希望！”
那一年秋收时节，父亲总是在房屋的四周踱来踱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若有所思，那年底父亲还真把旧房子拆了，建起了砖木结构的两层新瓦房，还把房屋的里里外外批荡白灰，成为全村最为耀眼的一座新房。
父亲看到他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家，终于可以让儿女们有了遮风挡雨的“窝”，让漂泊于波浪滔滔大海上的船只，有了停泊的港湾，欣喜的脸上写满了“幸福”二字。
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上世纪90年代初的一天，还未来得及享上几天清福的父亲，却被医生诊断得了胃癌晚期，住院手术之后身体越来越差，可父亲对他曾经呕心沥血的家，还是充满着无限的期望，嘱托我们要勤奋向上，要家和万事兴，无论走得多远，都要不忘自己的家，不忘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
悲痛欲绝的送走了父亲，我心里一片茫然，失去了家的庇护，正像漂泊于茫茫大海的一叶孤舟，失去了爱的港湾，失去了让我们扬帆启航的桅杆。
二十一世纪初，我把汇聚着爱的命运之船，停泊在滔滔东江之滨的广东东莞。
在东江之滨，在汾溪河畔，在榕树荫下，有我安居乐业的家——东莞飞扬学校。在这里，我的家除了传统意义上的家庭成员外，还多了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因而我对家的内涵又有了更新、更深邃的诠释，在这个“家”里，我向我的“孩子”传道授业解惑，向他们传递着“爱”的正能量，让他们在这汇聚着爱的港湾里快乐健康地成长，让他们在爱的大海里翱翔……
在万物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六月，荷花更是灿烂怒放，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又一批孩子即将毕业离开他们的家——东莞飞扬学校，离开这汇聚着他们爱的港湾，离开这让他们放飞梦想的热土，将生命之舟驶向远方……
前些天的一个星期五，校长兴致勃勃地来到教师办公室告诉我们一个消息说，九七届毕业的同学聚会，明天要回母校看看校园的变化，特别提出要看看他们曾经放声诵读诗文的课室。恰巧他们当年的课室正是我们老师现在办公的场所。
听到这个消息，老师们都在忙着打开记忆的闸门，寻找当年快乐的时光，而我则感慨万千，东莞飞扬学校——这个曾经伴随他们成长的家，这个曾经汇聚着爱的港湾，这个曾经让他们挥洒汗水放飞梦想的“梦之地”，是儿女取得成功时第一个奔向的地方；是流浪在外时第一个牵挂的地方，是回到家乡时第一个寻找的地方。
远方的游子又怎能不牵挂？他们搏击风浪的航船，又怎能忘怀这汇聚大爱的港湾？
是的，远方的游子们，你是否也怀念着自己的家？怀念汇聚着爱的港湾？
作者姓名：林秀华
通讯地址：广东省东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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