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父亲同饮忧伤(组诗)


      李洪彬


    父亲醉酒



父亲爱喝酒，但从不醉酒
和我喝几杯后
夕阳跟在他身后像摇尾的哈巴狗

听他对天空唠叨，云朵似情人
红着脸陪他到山脚
捡些干树枝拍打着抱回家

夜莺还没开口唱歌
他打开院门
学母亲哄骗庄稼上床睡觉

对着天空比画把路过村口的云
抱起盖满田地
然后学母亲哼摇兰曲

边抽烟边拍打床边，母亲走后
他常重复这样的动作
又喝一口含笑入睡而我却刚好醒来



    找月光当情人



阳光是淘气孩子的生物闹钟
把黎明捅满窟窿
怂恿鸟声折叠父亲失眠桥断为纸鹤

我知道无法让贩卖山货的晚风
再给天空洗澡
可以让花香充当送信人

无需粘贴忧伤邮票，举杯有父亲
落下的泪击中月光
去枕边复制寂寞的味道做蚊帐

圈青春的尾巴安放他的白发
夕阳是走卒
帮父亲搂抱一缕月色到时间尽头



    清明陪父亲扫墓



腊月炊烟浸泡梅香，我不想让
晚霞常醉三月
习惯把清明的雨当母亲依偎黄昏

守月亮爬上父亲的酒杯
与他共饮清愁
给母亲扫墓时花香填不满他皱纹

回家他就用酒香填满，抓一把
萤火虫当火把
想请蝙蝠送他去田间地头

等天上透明的石头跟他回家
我知道天空流星似火
绝不会伤害一个等亲人回家的痴汉


 
    替父亲还债



像山梁一样倔强是父亲的脾气
夕阳被他犁铧出深沟
就用晚霞覆盖，搂草耙一样的手

常捏把泥土去田坎唱山歌
泥巴痛得死去活来
庄稼像游戏里的小鸡被他保护

粘日出日落，老茧积累厚厚一层土
对着月光一搓谷子满仓
一洗，金色麦子粘着衣袖就回家

现在父亲老了，怕回老屋
看见他被粮食捧在手心
到处是寻仇的泥土追逐他影子



     陪父亲等母亲



每逢节日我对着午夜喊一声妈妈
天空打坐的石头
会下蝴蝶雨让父亲用泪水

安慰胃别像受委屈的孩子抱头痛哭
八仙桌上每种腊味
全是母亲牧放舌尖的五谷

围着父亲讨要母亲唱过的歌
我说服不了味蕾
只能对着天空的云换千百种跪姿

对着母亲就寢地，再喊一声妈
花香游走夜伸长的舌头
清明雨助力我穿透岩石身子

父亲燃烧胸膛清愁回馈妈妈的影子
吃饭前我尘封心门
今夜母亲一定会出现相同的地方


作者简介:
李洪彬四川石棉人，农民，男，《作品》特约评论。作品散见《作品》《星星》《课堂内外》《四川诗歌》《椰城》《企业家日报》《四川政协报》《新青羊》等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