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有一位这样的母亲

　　文/陈骥

　　我的母亲今年七十六了，虽然类风湿腿疼将她拖累得行走困难，但还是每天挪动着身体，从早到晚忙个不停。

　　母亲的类风湿性腿疼是坐月子患的。母亲一共生了两女五男，六十年代农村妇女生孩子，都是那么落后，怕沾污了土炕上竹席，土炕上准备一堆草木灰，临产时都要将竹席揭过。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中，母亲说虽然自己留下类风湿性腿疼，但没有将七个儿女饿死，冻死，她感到就很知足。

　　就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中，我的母亲决不许我沾上偷吃的恶习。一次放学回家，我在路上捡到别人摘的生产队上刚饱满的麦穗，借乘拉风匣时偷偷放在灶膛里烧，被母亲发觉了，她一手牵着我的左手，一手拿着菜刀，神色俱厉地说要剁了我的手指。委屈的我一再辩解说是路上捡到的，母亲不信，问邻居家的孩子，验证了我说的是事实，母亲的气才消了。

　　“小时偷油大时偷牛”是他常常教育我的一句口头禅。摘一枚麦穗看似小事，但习惯成自然，养成一种小偷小摸的习性，她怕毁了我的前途。

　　1987年，我因二分之差高考落选，迫于当时的家境，我不忍心母亲为了我复读低三下四东挪西借钱，只好屈为一名代课教师，希望三年教学圆满，通过进修成为一名正式教师。自己的一意孤行，想不到给母亲心里造成了莫大的阴影，一直后悔说没有借钱让我复读，是她一生的后悔。

　　二十五年来，笼罩在母亲心里的阴影终于烟消雾散，2011年省上准许合格的代课教师参加一万名考试，我幸运的成为一名在编教师，母亲起初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地直落泪。

　　大姐在1991年义务修建村里小学时，因质量问题，房子倒塌压在墙下过世了，当时年仅二十九岁，两个孩子一个十岁，一个不满五岁，这突来的消息彻底将母亲击倒，三天卧床不起，水米不进，看着日夜守卫在土炕前的我们，母亲挣扎起来，说叫照相的将她像留下，以防不测。

　　在我们搀扶下，母亲照了遗像，一句：“为了这个家，我得活下去，走了的走了，活着的还得活下去！”母亲硬是把一个乱套的家支撑起。

　　1993年，我的母亲看着她的最小的儿子也相继成家立业后，母亲才露出笑容说：“再不给你们做鞋了，都有自己的女人学着做了。”

　　打算正享几年清闲福的母亲，不料，这年她的大儿媳又在一次车祸中离世，母亲一句：“给老大做双布鞋，转眼自己眼花做不成了”，我们只是哽咽不能语。

　　母亲虽然不懂“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恒念物力维艰”这句话的含义，但时时告诫我们：“不穿的衣物，不要丢了，送给比自己困难的亲戚，这也是一种积德。”

　　上大学的孙子回家说将军训穿的衣服丢在垃圾箱里，母亲听了很不乐意，说刚穿了几天，新新的，自己不穿放假了理该带回，送给亲戚。这样养成一种大手大脚“豁筛”行为，光阴怎么过？母亲将浪费说成“豁筛”，时常教育上大学的几个孙子从小养成一种勤俭节约的好习惯。

　　没进过一天学堂的二姊，有时来抱怨母亲，说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给孩子想发个信息都不会，母亲只能劝慰她，说怎么不学呢？自己七十多了，通过手机识了不少的字。

　　的确，一个专门记录手机号的本子上面，母亲都能认得人名。孙子一句：“我奶奶没念过书，还会写字？”惹得我们笑了。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实在的人。

　　被别人称作“铁老婆”的母亲，想不到她的长女、长媳意外事故先她而去。华发人送黑发人，肝肠寸断，母亲在一次又一次打击中坚强地活下去。“人老百病穿身！”七十六岁高龄的母亲，今年暑假从台阶上栽倒，我们连夜送到医院，才知母亲患有多种病：心脏病、贫血、类风湿病。

　　苏醒过来的母亲，看着儿子、儿媳守在病床前，还是那么坚强，说老五在环保区工作，这几天驻村忙，老大门市部离不开人，老三、老四打工忙，我暑假在家，一个伺候就可以了。他们虽然口头答应，还是轮流看护，母亲感觉身体好转才出院。

　　时时为儿女着想的母亲，自己得了重病都不愿让我们都守在身边，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位通情达理的人。

　　陈骥：男，1967年生。祖籍甘肃省庄浪县。中国散文诗作协会员，平凉市作协会员，《平凉日报》签约作家，教师。业余写作，作品多散见于省内报刊，获各种文学奖五十多次。出版当代文集《心尘》。《心尘》已与《中华传奇》合作改成电子书在咪咕、亚马逊，掌阅等平台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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