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第三届{爱国孝亲家教家风征文}父亲的三头镰
076第三届【爱国孝亲征文】:父亲的三头镰———刘杰
父亲的三头镰
□刘杰
端午节那天,85岁高龄,身体羸弱的父亲要回老家去。打正月开始,父亲已经三次住院,最后发展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在小妹他们的悉心伺奉下,父亲的病情好转,精神逐渐好了起来。既然父亲要回老家,我们都乐意陪护。
吃过午饭,孙子们推着爷爷在村头欣赏风景。因为整村移民,老家早已经人去屋空。看着一座座废墟,荒芜的村庄,齐人高的蒿草林,父亲感叹着岁月的易逝,怀念着村庄曾经的热闹。父母1960年为躲年馑,背井离乡到关山,在这里生活了近60年,早把他乡当故乡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下午,我们准备回城了。父亲突然瞅见立在院子角落的那把锈迹斑斑的三头镰,执意要拿着三头镰照个相,并且对小妹说,你们就是靠它养活大的呢!孙子把三头镰拿给爷爷,父亲的眼神顿时柔和了亲切了,他端详着弃置了近40年的三头镰,好似邂逅了一位失联多年的故友。女儿女婿忙着给拿三头镰的父亲拍照,我问一把扫帚多少根,多少钱:一把竹子多少根多少钱?往常有点痴呆的父亲竟然很肯定的说,一把扫帚60根,一角五分:一把竹子100根,一元二角。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供销社收购扫帚和竹子的规格、价钱父亲还记得清清楚楚,分文不错!
看着父亲手里的三头镰,当年的情景便清晰地浮现出来:从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开始,靠割扫帚、竹子维持一家人生计的父亲,一直用镰刀删削扫帚的下端,后来竟然发明了三头镰,删削毛竹的速度明显快于单镰。父亲的三头镰也不复杂,就是在一根手腕粗的木头的一端,中间锯开一个口子,把镰刀的耳朵展开,三张镰刀刃钉在一起,一根把上三个镰刀头就是三头镰了。毛竹的上端用绳子捆紧,举起三镰一下一下劈削,毛竹多余的枝叶被削掉,就可以扎扫帚了。三镰劈削竹子更来劲,因为竹子是不需要留毛梢的。父亲就是靠着这把三头镰,削毛竹,扎扫帚,卖竹子,编竹器,不仅维持了一家人的生计,在那饔飧不继的日子没让我们饿着,还把七个儿女一个个送进了学校。当时父亲是生产队的饲养员,白天忙碌于给牲口割草、铲粪、垫圈等,只有早上出工前和傍晚下工后叼空进林割毛竹,而劈削,绑扎扫帚、竹子和编竹笼、背篼之类的,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关山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冷了,父亲借着朦胧的月光劈削毛竹,“嚓嚓嚓”的声音多时候持续到午夜。没有月亮的时候,父亲就摸黑劈削毛竹,之后抱进屋里,借着煤油灯微弱的光亮绑扎扫帚或者编竹器。我们一觉醒来,父亲依然在忙碌着,借着微弱的灯光,常常看见父亲上嘴唇悬着的清亮的鼻涕。深夜的寒冷,使得父亲每隔一阵就要哈哈手,免得冻僵的手不听使唤。
这样的情景持续了整整二十年,一直到包产到户之后。目不识丁的父亲并不会刻意的讲大道理,他只是反复强调:人要实诚,人不能昧良心,要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我们从小被父亲耳提面命,循循善诱,明白了父母的希冀,成长的过程中不断矫正自己。在走上社会之后,我们兄弟姊妹中不论从事何种职业者,都能敬业爱岗、忠于职守,成为独当一面的佼佼者,虽然我们7人没有一个官高位显,但是我们各自的业绩不仅使我们俯仰无愧,也让父亲由衷的欣慰。
五十年弹指一挥,往事并不如烟。这把锈迹斑斑的三头镰,是父亲辛劳一生的见证!我把它恭恭敬敬地放置好,它应该是我们家的功臣和宝贝,因为遗忘就是背叛。
刘杰,男、高级教师,甘肃省作协会员,华亭市作协副主席。在报刊发表散文小说六十多万字,散文集《三友行吟》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