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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第二届{爱国孝亲征文}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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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9-09-14

                                活   路

                               长沙国防科大附属小学  刘艳

                                       一

        早上九点,满叔从田埂里回来就一声不吭,打着赤脚,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俊儿和晔儿两个孩子放牛回来,在灶屋老实地生火煮饭,谁也没敢多说一句话,但凡满叔抽烟不说话时,必定碰到了焦头烂额的事,倘若这个时候撞在枪口上,少不了一顿笋子炒肉!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一点也不假。俊儿只有四岁就会洗碗扫地。晔儿五岁半,淘米煮饭全学会了。不知道是捡回来的柴太湿润,还是俊儿不会生火,满屋子雾蒙蒙的,烟味和柴味混合在一起,呛得父子三人满脸通红,咳嗽不止。满娘从菜地回来,二话不说,操起地上的木棍就朝两个孩子劈过来,嘟囔道:“连个火都不会生,生你们作何用?好端端的米饭又成了粥,叫你们喝西北风去。”这也怨不了两个孩子,每次生火煮饭时,灶台太高,頂罐太大,米太少,水总是放的太多,煮着煮着,自然成了稀饭。是稀饭也好,从坛子里捞点咸菜,凑合着一餐也就打发了。

         “打两个孩子做什么?再怎么我也不会让你们喝西北风。”满叔直起身子,穿着一双破草鞋,踏过门槛,在门口踱着步子。

      “你看看米缸里还有多少米?还能熬几天?今年天旱,收成能好到哪里去?老天还要不要我们活啊。”满娘坐在长凳上抽泣着。  

  自从嫁给满叔,就一直过着拮据的日子。一座老式的黄土屋,就一间灶屋和一间睡房。这座房子还是二宝兄弟的爹帮忙搭建的。当初满叔跟着爹一起做木工迁入长龙山时,二宝他爹是村长,好心收留,还分了田地,一个家也就这么安定下来,不用再过漂流不定的生活了。整个长龙山都姓刘,只有他一家姓肖,这些年来,村里的人们也很善待他们一家。可自己的生活还得自己过,这座黄土屋历经几十年的风吹雨打已经千疮百孔了,每逢下雨,家里就像地漏一样,到处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幸亏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一个碗柜,一个方桌,一张木床,一个煮饭的顶罐,一个炒菜锅,虽然朴素一点,但也成了一个家了!以前就和满叔两个人还凑合着生活,如今添了两个孩子,日子就更加艰难了!

      满叔没有理会满娘,拿起草帽,扛起一把锄头又出门了。今年天旱,自己的稻田已经没有一点水了,得从水库里抽水上来,不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禾苗枯萎了——一家人还等着这亩田生活呢!况且晔儿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了,该为孩子考虑了!要抽水还是个麻烦事,只得先引水从二宝兄弟的田地里经过,再引水流放到自家的稻田。

  碰巧二宝兄弟也在田埂上除草。他家的禾苗长得旺盛,粗壮结实,二宝自然笑呵呵,见满叔走过来,凑上去,美滋滋地说:“兄弟,你看看我这田水就是滋养,前几日放了一些鱼苗下去,我方才看见几条大草鱼了呢!”他拉着满叔往田地里瞅,“你看,你看,在那儿就有一条大的,活蹦乱跳的,等到收割季节,也是捞鱼季节,一举两得。”

  满叔哪有心思听下去,到嘴边的话也咽下去了,只好悻悻地回家,提着两个大木水桶,一担一担的挑水倒进自己的田地里。从早上挑到晚上,总算淹过禾苗根,肩膀红肿得像两个大包子,一米七的身子在夕阳中显得格外的瘦弱!没过几日,老天开眼,居然下起大雨。禾苗喝了个痛快,田里的水跟着涨起来,哗哗的流,流进水库,水库的水往下坡走,满叔带领孩子用鱼网网了好多鱼。二宝直冲冲地来满叔家里要鱼,偏说这鱼是从他田里溜走的。满娘说:“鱼上没有写二宝的名字,怎么证明鱼就是你们家的?”二宝说:“这水库荒了十几年无人喂养,只有他的田里喂养了草鱼,而他的田里离水库最近,不是他的还是谁的?”满叔抽着旱烟,没有说话,示意满娘把网来的鱼递给二宝兄弟。满娘气得直瞪眼睛,恨不得给满叔抡一扁担。满叔说:“当初偏房倒塌时,只有二宝兄弟主动腾出一间房子给咱们四人住,不管怎样,感恩戴德还是要牢记!”

       满叔就是这么一个人。没有二宝爹就没有他的长龙山村,没有长龙山村的人们就没有活得健康的满叔,长龙山就是他的根,也是他的命。这里依水相伴,山清水秀,瓦房林立,家家户户春来耕种秋来丰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虽然长龙山并不富足,山多,且茂密,远方是一座山,望过去仍是一座山,一座挨着一座,连绵起伏,像一条巨龙蜿蜒盘旋,看不到头,看不见尾。山脚下有一条通往镇上的小路,两边灌木丛生,弯弯曲曲,两头壮实一点的牛相遇都怕挤下坡呢!

                            二

       倘若不是上镇里办理户口的事情,满叔还真不知道镇上有多繁华——这三十年都白活了!街上吆喝着卖菜的;卖衣服的堆得琳琅满目;还有卖果子的,样样水果都有。满叔想给两个孩子买个青苹果,可一听要花几毛钱,揣揣衣兜又缩了回去。回到家,满叔悄悄对满娘说:“我打算做鸭毛生意,今天在镇上听人说,鸭毛厂要收购大量的鸭毛,专门送到市里去的,四块钱一斤。我听人说,收的好,一天可以挣个五六块呢!” 满娘满脸疑惑,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要把家里攒来的一百多元全部拿出来,心里慌慌的,因为这是先得自己填本钱,如果收来的鸭毛一旦卖不出去,那本钱也打水漂了,这可是有风险的买卖,况且如今的生活就是有得吃一天就过上一天。

        “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先拿一半的本钱,一半做生活补贴。”满叔说干就干,早上天刚亮忙完田地,就匆匆扒几口饭,拿两个蛇皮袋,一条扁担,配上两幅绳就去邻村收鸭毛。

  一边走一边吆喝:“收鸭毛咯,收鸭毛咯!”老人们和小孩在门槛边张望着,以为来了个剃头的或卖豆腐的或卖糖的,没想到是个收鸭毛的!一个个都上前来询问。

        “我家有鸭毛,怎么收法?”

        “五毛钱一副鸭毛”,所谓的一副鸭毛就是杀完鸭后,包含所有的鸭毛。

         “以前我就知道鸭毛扔了做肥料,如今还可以卖钱了!每年十月份是我们杀鸭做腊鸭的日子,到时将鸭毛全部买给你。”

        “是呀,既有鸭肉吃,鸭毛还可以卖钱,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满叔一连跑了三四个村子,收了三十副鸭毛,也算是满载而归了,甚至有邻居说,认识满叔这张长长的国字脸了,以后鸭毛只卖给他!当天下午,他满怀欣喜地拿到镇上鸭毛厂一卖,却没赚也没亏,相当于一天白忙乎了!原来鸭毛厂要的鸭毛只需要肚皮上的细柔毛,翅膀上的粗毛是不需要的,因为这些都是输送到加工厂去制作羽绒服的——可惜满叔不知道!

        吃一堑长一智。满叔将收来的鸭毛都晾在一间屋子里,当宝贝一样存放着。上等鸭毛放一堆,中等鸭毛放一堆,下等鸭毛放一堆。再分别用三个蛇皮袋子装好拿去卖,鸭毛厂的人都说满叔厚道,诚信,只要他送来的鸭毛都要,都放心收。后来看都不看,直接上称。尝到甜头的满叔索性带着满娘一起去收鸭毛,从一天挣两三元,到后来挣上了三十多元。每次回来,满叔都会买新鲜的水果给孩子吃,孩子也听话,从不惹是生非。没过多久,家里买了“天女散花”牌电风扇和黑白电视机,一到天黑,整个村里的人都来家里看电视,虽然只能几个频道,但是每天晚上好不热闹!

       二宝兄弟见满叔收鸭毛都能买得起电视机了,便上门向满叔取经。满叔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一一告诉他该怎么收鸭毛?收到的鸭毛该怎么存放?去哪里卖?还说:“二宝兄弟,你刚刚做鸭毛生意,人生地不熟,鸭毛厂的人也不认识你,你就说是替长龙山的满叔卖鸭毛的,他们应该会好说话一些。”头几次都是满叔亲自带着二宝兄弟挨家挨户去收鸭毛,手把手地教他将收到的鸭毛怎么分发。又将两人一起收到的鸭毛全部算在国财兄弟的账下,果真,一天下来赚了几十块呢!二宝兄弟高兴得合不拢嘴,卖谷子还没这个挣钱呢!等学会收与卖了,也就不跟随满叔一起收鸭毛了,各自去村子收各自的。

        有一天,鸭毛厂的人突然不要满叔的鸭毛了,说收来的鸭毛造假,为了增重,在里面和了稀泥!满叔丈二摸不着头脑,每次收的鸭毛都是自己亲自把关,满娘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鸭毛厂的人拿出一蛇皮袋的鸭毛,递到满叔跟前,说:“这是你的人送来的,粗看的确不以为然,可细看鸭毛上没有那么柔软,轻飘扬。”满叔抓起一把鸭毛,仔细一看,上面的确蒙上一层又一层细细的东西,用嘴一吹,鸭毛一点也飞不起来!他气得满脸通红,快步走回家,直奔二宝兄弟家里,碰巧二宝在晒鸭毛,旁边一个小桶子里果真装着一些稀释的泥巴。二宝兄弟得意洋洋说:“将这些稀释泥巴混在鸭毛上,把下等的鸭毛剪碎参和在一起,谁也看不出来?保准赚得翻一番!”

  “二宝,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做生意要诚信为本,贪图小利你会失去人脉。”

  “我这几日已经卖出了鸭毛,也不见得他们发现了,比平常多挣来不少钱呢!挣钱要多,还得动点脑子。”

  “你阻碍自己的生活的路,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失去的就是你的饭碗。你瞧,人家已经知道你的小伎俩了。”满叔从兜里拿出那些鸭毛,二宝的脸“唰”的红了。“明日你将这些好的鸭毛送过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千万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满叔带着二宝兄弟一起赔了一蛇皮袋鸭毛,虽然亏了,但是诚信仍在。鸭毛厂的人说只要是长龙山送来的鸭毛全要,不管好的还是差的,保准全收!在满叔的带领下,村里的男丁都做起来鸭毛生意。走过的村子也越来越多,长龙山的小路走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不再孤独,也不再像想象中的那么遥远。

                            三

       收鸭毛的人多了,鸭毛自然也就少了,每天挣的钱也不如以前,是应该换换门路了。他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冥思苦想:该重新走一条什么路来生活呢?乡下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每天扛着锄头出门,傍晚扛着锄头而归,没有更多的时间去镇上,女人和孩子就更不用说了,一年四季就待在自己的家里耕种。前些日子从镇上回来,给俊儿和晔儿买了新衣服,他们急忙穿上,满村子里跑来跑去,逢人就说:“我穿新衣服了!”一大群孩子投来羡慕的目光,哭嚷着非得要穿新衣服。于是,满叔灵机一动:不如下乡买衣服?

       这次,满叔和满娘商量,满娘就同意了,因为她相信满叔的眼光与头脑。当满叔背着一大袋衣服穿梭在各个乡村时,大伙都笑着说:“满叔不收鸭毛,改行卖衣服了?”满叔笑了笑,友好地回答:“咱们穷也要穷得体面一点,人靠衣装呢!买一件衣服吧。”这些爱美的妇女们一个个把菜篮一放,就奔到满叔这,比划比划衣服,这件漂亮,那件也漂亮,关键是满叔的价钱漂亮——省了路费不说,还比镇上的便宜好几块!不到两个小时,一袋衣服一扫而空,想留一件给满娘穿,也被别人买走了。

       没过多久,长龙山背袋子下乡卖衣服的人也多了起来。从那高高的山坡上款款而来,划过一道亮丽的风景!

       村里的人都推举满叔当村长,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他带领大家发财致富。满叔不好推辞,羞赧地说了一句:“先试试看,不合适再换人。”满叔当上村长的第一件事就是保护长龙山的山林。在村里立下一条守护山林的规则:谁都不允许私自砍伐树木。长龙山的山仍然蜿蜒,绵延起伏像一条巨龙腾空而起,树木林立,像守卫长龙山的将军;长龙山脚下的是层层梯田,一层紧挨着一层,种蔬菜的,种水稻的,种果树的……像是一首高昂的赞歌,每到秋天必定是硕果累累。长龙山的房子不再是茅草房和“雷砖屋”,家家户户都是镇上的瓷砖房,有些还引入了城市里的装修设备和风格,值得一提的是,只要长龙山哪家要改造房子,全村人出动,齐心协力,干得不亦乐乎,干活时,大伙有说有笑,流淌着汗水,心里也是甜蜜的。

        那天在大祠堂里召开了长龙山村民的第一次会议,全村老老少少都到会了,就连不懂事的小孩也跟着来凑热闹!满叔说,长龙山的那条路太窄了,连辆车都进不去,要想富先修路!这些年长龙山人在满叔的带领下,四处下乡做生意,同比邻村人,也算是奔上了小康生活了,城里人吃的,他们也有;城里人用的,他们也有。把路拓宽,修平整,让更多的人去看看长龙山这块风水宝地!说不定还可以发展成旅游风景地呢!

        说干说干,第二天山林还在沉睡,晨曦刚刚露出笑脸。每家每户的男同志扛着锄头,提着簸箕,戴着草帽,有说有笑地去修路了。挖土的挖土,抬石头的抬石头,填泥土的填泥土。只见满叔戴着一顶棕色的草帽,穿着一双大草鞋,四个人用木棍抬起一个圆形的大石块,喊着“嗬哟嗬哟”的号子,往填好泥土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放下去,就像给泥土印上一个个平整光滑的印记,一个挨着一个,一步紧挨着一步,垒好的泥土也像个听话的乖宝宝,安安静静地扎根了。

       小孩们也会来帮忙,忙着挖土,搬石头,踩泥土,这不比玩游戏差。俊儿和晔儿常常放完牛也来凑热闹。

      “为什么要修路?那么长那么长的路要修,要修多久啊?”峻儿和晔儿悄悄地问满叔。

      “修路是为了让你们更好的上学,学知识,学好本领建设长龙山。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就可以修好的。”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不过,以前上学走路很不方便,碰上晴天还好说,一旦到了下雨天,鞋子上溅满了泥水,就连裤腿上也全是泥水,如果一不小心摔了一跤那就真的遭殃了,书包上、衣服裤子上,整个就成了一个泥人!哭哭啼啼地赶回家换衣服,又急火火地去上学。路填平整了,踩在上面,怎么跳,怎么玩,即便是打几个滚,都有一种香味,一种说不清的泥土香味。

        如今,这条长长的路宽了许多,不再泥泞不堪,平坦地延伸在前方,像一条东方巨龙!来来往往的大叔大婶侃侃而谈,小朋友们坐上校车有说有笑,外出回乡的长龙山人越来越多。即便车鸣喧嚣,尘土飞扬,满叔每天看一看,总会会心地笑! 

   

  个人简介:

  刘艳:国防科大附属小学的语文老师,湖南省儿童文学学会会员,创办山花文学社,纯公益阅读与写作推广人。爱好文学并热衷儿童文学。在《文学少年》《小学生导刊》《班主任之友》《小学语文》《小溪流》《中国校园文学》《关雎爱情诗》《家长学生社会》等杂志发表多篇教育叙事故事,教育论文,童话,诗歌,散文。出版儿童小说《向日葵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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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址:湖南省长沙市开福区国防科技大学附属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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