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修】《论语》学记492 文化的脉搏

【每日一修】《论语》学记492

《论语》尧曰篇第二十

【引语】本篇共3章，但段落都比较长。本篇中著名的文句有：“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宽则得众，信则民任”；“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等。这一篇中，主要谈到尧禅让帝位给舜，舜禅让帝位给禹，即所谓三代的善政和孔子关于治理国家事务的基本要求。

《论语· 尧曰篇  》20.1

【原文】尧曰(1)：“咨(2)！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3)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舜亦以命禹。曰：“予小子履(4)，敢用玄牡(5)，敢昭告于皇皇后帝(6)：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7)在帝心。朕(8)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周有大赉(9)，善人是富(10)。“虽有周亲(11)，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谨权量(12)，审法度(13)，修废官(14)，四方之政行焉。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所重：民、食、丧、祭。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

【注释】

(1)尧曰：下面引号内的话是尧在禅让帝位时给舜说的话。

(2)咨：即“啧”，感叹词，表示赞誉。

(3)允：真诚：诚信。

(4)履：这是商汤的名字。

(5)玄牡：玄，黑色谓玄。牡，公牛。

(6)皇皇后帝：指天，天帝。

(7)简：阅，这里是知道的意思。

(8)朕：我。从秦始皇起，专用作帝王自称。

(9)周有大赉：在周武王时，上天恩赐了大量贤能之士。周，指周朝。赉，音lài，赏赐。

(10)善人是富：即多有贤能之士。善人，与后文的仁人一样，均指贤能之士。是，用于句中，使宾语提前，如“惟命是从”等。“富”，多、丰饶。

(11)周亲：至亲。

(12)权量：权，秤锤。指量轻重的标准。量，斗斛。指量容积的标准。

(13)法度：指礼乐制度。度，量长度的标准。

(14)修废官：指修复被废置了的官事：事必有官，官必有人，人必尽职。

【译文】尧说：“啧啧！你这位舜啊！上天的大命已经落在了你的身上，诚恳地掌握着那个中道吧！假如天下的百姓都陷入了困苦和贫穷，上天赐给你的禄位也就会永远终结。”舜将这番话也传递给了禹。商汤说：“我履，谨用黑色的公牛作牺牲来祭祀，敢明明白白地祭告于光明而伟大的天帝。凡是有罪的人，我从不敢擅自赦免。所有的贤人都是服从上帝的臣仆，我也不敢障蔽他们。都由天帝的心来分辨、选择吧。若我本人有罪，就不要因此而连累天下万方。若是天下万方有罪，也都由我一人来承担，请降罪在我的身上。”周武王受到上天大赐，一时间，善人贤才特别多。他也说：“我纵使有至亲的家人，却不如有仁徳的人啊！百姓若有罪过，责任归我来承担。”应该谨慎权衡，审查法度，务求统一和公平。重新修复已经废弃了的政府机构，天下的政令就能通畅无阻了。恢复被战乱灭亡的国家，续接已经快要灭亡的家族，提拔被过去的暴政所遗弃的贤人，天下之人就全都能归心了。所当重视者人民，还有天下人的温饱饮食，丧礼，祭礼。上位者能宽厚待人，就能得到民众的拥护，有信于民，民众也会信任他。勤勉才能获得功绩，公平才能使天下人高兴。

【评析】这一大段文字，记述了从尧帝以来历代先圣先王的遗训，中间或许有脱落之处，衔接不起来。后面的部分里，孔子对三代以来的美德善政作了高度概括，可以说是对《论语》全书中有关治国安邦平天下的思想加以总结，对后代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力。

【学记】文化的脉搏

王鹏翔

《尧曰》是《论语》的最后一篇，共有三章。

此章可见到从尧至禹，从汤至周之间仁道传承的为政理念，虽在时间上，或者内容上有所增减，敬天爱民之心却始终如一，由此可知，凡是尊天理而爱民众的执政者才能有资格代表全天下的人，唯有勇于承担的领导才能成为人们的主心骨。一切以实际行动为依据，为核心。

尧帝禅让帝位给舜时说：“咨！尔舜！”，“咨”是磋叹声，尧帝先磋叹，然后再呼舜。从这个语境里，可以感觉到庄重和重要。也就是下面要说的话，会特别重要，你一定要认真听，并且还要落实好。

本章可分成三个场景。

第一个场景：尧舜之道。

“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天之历数”就是帝王向下传承的次第，就好像时节气候也有先后。今日将帝位传给你，这是天帝选择了你，天命将由你来承担，此为天道。“允”即信，信实地保持中正之道，以顺应天道的自然法则。倘若天下的百姓都陷入了困苦和贫穷，上天所给你的这份禄位，将永远终结。天下百姓的安乐就是上天的安乐，如果百姓不安乐，上天一定会停止他的使命，重新选择可以胜任这份使命的人。所以民意即天意，民意升，则天道降。后来，舜传帝位给禹的时候，将这番话转述给了禹，禹为尧舜之道的继承者。

第二个场景：汤的顺应天命

汤要讨伐桀，在祭祀上天时，他作的告辞是这样说的：“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履”是商汤的名，帝者，以天地为父母，称为天子，代行天命，在给天帝的祭文中，称自己为“小子”。“玄”为黑色，“牡”即雄性，也就是把黑色的公牛当成了祭品，在夏代祭祀用牲，以黑色为尊，殷商用白色，汤用夏礼，所以为黑色。但是在《鲁论》和《齐论》里并无此四字。“昭”，明义。“皇”，大也。皇皇者，伟大之义。“后”，君也。尊天地为君。

“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 汤明告于天帝，对于有罪之人，他不敢擅自赦免。凡是天下贤良的人，全是天帝的臣子，他也不敢蒙蔽于天帝。“简”即选择义，选择在帝心，惟顺天奉法。

“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在《墨子·兼爱篇》和《吕氏春秋·顺民篇》皆有记载，汤战胜了夏桀以后，遭遇天下大旱，长达五年之久，农作物颗粒无收，汤亲自向上天祈祷求雨，“朕”即我，郭璞注：“古者贵贱皆自称朕”到了秦朝开始专由皇帝自称使用。汤的意思是说我本身有罪，请天帝不要牵连天下百姓，如果天下百姓的确有罪过，其罪责由我承担。如此口气，如此气魄，何等风范，何等境界，要知道古人设坛向上天祈祷，必然是真信，一片赤诚，天地可鉴。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发自于真心，绝非作作样子给大家看看而已。

第三个场景：周朝的兴盛之道

从尧舜至汤周，仁道政徳从未间断。至周朝时，尧舜之道变的越来越具体，可根据经文，将其分为五个层次。其中包含周武王的陈述和孔子的归纳总结。

其一：顺天尊仁的为君之道；即“周有大赉，善人是富”，“周”指周朝。“赉”字可作赐字讲。周朝受上天垂爱，有很多能治理国家的善人。“虽有周亲，不如仁人。”此周为至义，也就是至亲。而这句话，也有很多不同的解释，第一种说法，这句话是在说纣王，他的至亲虽多，却不如周朝有仁徳的人多。第二种说法，周亲为管蔡，仁人为箕、微。两者各有道理，千说万讲，重点还在，周亲和仁人上，作为一国之君，心里光惦记着皇族的利益，不任用有仁徳的人，对天下不利，对百姓不利，此为重仁徳的用人观。

其二：以百姓的教养为使命；即“百姓有过，在予一人。”，也就是百姓的过错，全是因为自己作为君主，并没有起到榜样模范作用，所以，百姓有过，归根结底，症结还是在自己身上。

其三：富有使命的政治体系；即“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宫，四方之政行焉。”也就是谨慎权衡，审查法度，务求统一和公平。重新修复已经废弃了的政府机构，天下的政令就能通畅无阻了。

其四：敢于担当的人文制度； “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 意思是要恢复被战乱灭亡的国家，续接已经快要灭亡的世族，提拔被过去的暴政所遗弃的贤人，天下之人就全都能归心了。

其五：以百姓之乐为乐的为政理念；即“所重民食、丧、祭，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 意思是从根本上重视人民，以及天下人的温饱饮食，丧礼，祭礼等问题。上位者能宽厚待人，就能得到民众的拥护，有信于民，民众也会信任他。勤勉才能获得功绩，公平才能使天下人高兴。

【按语】：自尧舜以至于汤、武、周公，无不以顺应天道，尊仁爱民为本，所以能立其徳，修其政，成之于盛大。读经文，可知尧舜以天道人心为遵，传之于舜。汤以顺天爱民，替民承罪为务，传之于周。周有仁徳，天受大赉。顺天道，遵仁徳。统其政，爱人民，传之于百姓。文润日月，天降夫子，万古长夜，由此而亮。

大道耀苍穹

徳风育民君

天心即民心

爱民万古存

名家集义

《论语新解》：今按《论语》一书，乃孔门遗训所萃，此为中国最古最有价值之宝典。孔门七十二后学讨论会集而成此书，厥功大矣，独此最后《尧曰》一篇，章节之间，多留罅隙。又后有伪造古文《尚书》者、复剽窃尧曰章语以散人其所造《大禹谟》、《汤誓》、《泰誓》、《武成》等篇，后儒有转据伪尚书以说《论语》此章，于是疑辩遂滋，定论难求，实为此书一大缺点，亦千古一大憾事。因不惮辞费，采酌众说，详订之如此，然亦不知其果然与否。

《论语正义》：包曰：“允，信也；困，极也；永，长也。言为政信执其中，则能穷极四海，天禄所以长终。”

曾子天圆篇：“圣人慎守日月之数，以察星辰之行，以序四时顺逆，谓之暦。”

中论暦数篇：“昔者圣王之造暦数也，察纪律之行，观运机之动，原星辰之迭中，寤咎景之长短，于是营仪以准之，立表以测之，下漏以考之，布算以追之，然后元首齐乎上，中朔正乎下，寒暑顺序，四时不忒，夫暦数者，先王以宪杀生之萌而韶作事之节也，使万国不失其业者也。”

孔曰：“履，殷汤名。此伐桀告天下之文。殷家尚白，未变复礼，故用玄牡。皇，大。后，君也。大，大君。帝，谓天帝也。”

包曰：“顺天奉法；有罪者不敢擅赦。”注：言桀居帝臣之位，罪过不可隐蔽，以其简在天心故。

孔曰：“无以万方，万方不与也；万方有罪，我身之过。”

正义曰：“‘曰予’上当有‘汤’字。称‘小子’者，王者父天母地，为天之子，汤告天，故谦言‘小子’也。”

《论语集注》：杨曰：“论语之书，皆圣人之微言，而其徒传守之，以明斯道者也。故于终篇，具载尧舜咨命之言，汤武誓师之意，与夫施诸政事者。以明圣学之所传者，一于是而已。所以著明二十篇之大旨也。孟子于终篇，亦历叙尧舜汤文孔子相承之次，皆此意也。”

参考书籍：《论语义疏》皇侃著，《四书集注》朱熹著，《论语点睛》蕅益大师著，《四书遇》张岱著，《论语正义》刘宝楠著，《四书恒解》刘沅著，《论语新解》钱穆著，《论语讲要》李炳南著。

孔子简介（中）：孔子有弟子三千，其中有贤人七十二。与弟子周游列国十四年。孔子去世后，其弟子及其再传弟子把孔子及其所有弟子的言行语录和思想记录下来，整理编成儒家经典《论语》。晚年修订六经，即《诗》《书》《礼》《乐》《易》《春秋》。

审编发布：秦荣光

精选留言

夏荷：为政之道——凡是尊天理而爱民众的执政者，才能有资格代表全天下的人，唯有勇于承担的领导才能成为人们的主心骨。一切以实际行动为依据，为核心。赞同！

颜姐：本章所叙，尧舜咨命之言，汤武誓师之意，与夫施诸政事！说明了儒家文化的渊源所在及传承的必要！